洞庭湖界外。
凡是进出洞庭湖的都会必经此处,意味着,在七天七夜,所有人都会看到那跪在界外的身影,凡是经过的人,深知此罪人犯下了大错,得罪天帝,都会对着她冷嘲热讽。
“我赢了。”我站在她的身旁,说道。说实在的,我也觉得润玉对她的惩罚重了些,了了固然有错,以她的为人,也是受了鲤儿的指使,罪不至此。
她又恢复成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低下头去不言语。
我俯身轻轻拍拍她的脸,笑道:“我猜到鲤儿会保住你,和背后的原因。但是,你们却低估了润玉对我的感情,所以,这一次,我赢了。”
其实我也低估了润玉对我的感情,只是,这其中的缘由令我看不透也摸不着罢了,我挺羡慕鲤儿待了了的情意,肉眼可见,简单明了。过了一会儿,我见了了的眼里隐隐蓄出了泪水,大概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惹得我一阵心疼,我用袖子替她擦拭泪水,好意提醒她一句:“以后做事小心些,别再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了了闻言,瞬间攥紧了袖摆。
“我还是那句话,倘若喜欢就去追寻,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唉,我也是为了你好。”
看似心思纯良,怎就用了最愚蠢的方法来对付我,心中不免叹息,总而言之,真是暗箭伤人,自讨苦吃。
润玉已经换好了凡间的装束,在岸上等我,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不得不承认他走在人群中,永远是最耀眼的一个,这一路来,已经惹来多少姑娘倾慕的目光,就有多少嫉妒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倘若不是润玉坚持让我戴上面纱,估摸着我也能惹来许多公子的目光,我这面貌,现在比起从前倒是精致得多,就连锦觅曾经号召天下的六界第一美人之称,已经鲜少流传了,如今也在我之下。且不知锦觅如今过得如何,但每每想起她那张被白真毁掉的容颜,心里好一番痛快。
这大概也是在我眼里白真做过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他带我去了凡间京城一处食肆,此处稀少人烟,食玉炊桂,据说,只有达官贵人才会来这儿用膳。润玉特意花重金包下了整个三楼,只为了能够安静的享用膳食。
我比他先上楼,留他与店小二商议菜品,看上去神神秘秘的,初入雅阁内就闻到了一股雕木香味儿,绕过一排排屏风,我正襟落座后便摘下了面纱。
润玉在我对面落座,斟了一壶狮峰龙井,茶水飘香回荡四周,我愈发觉着舒适,不一会儿,竟觉得有些疲懒,坐姿随意起来。润玉看着我,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也不怪我,前大半生因为旭凤,高贵了太久,也矜持了太久,活得太累,如今能肆意一回也不错,只是,也只有在润玉面前……
大约是一盏茶的时间,终于上菜了。精致的佳肴一一呈上玉石桌,御菜三品有玉笋蕨菜、金丝银耳、红烧赤贝,搭配上汤一品官燕,太史五蛇羹,外加两碗红枣血燕露。
终于知晓方才一来时润玉神秘的眼神,这些佳肴,我从前都没吃过。
“我干了,你随意。”见是他难得一番心意,我执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不与他客气。
润玉给我夹了一块银耳,笑道:“慢点吃,我不和你抢。若你喜欢,我下次还带你来。”他倒也不急,缓缓饮着茶,一边用食指尖轻轻敲打着玉石桌,带着节奏。
这儿的膳食味道真心不错,胜过天界的多了。
佳肴食去了七八,润玉又为了倒了一碗蛇羹,据说会滋肤养颜,我用汤匙轻轻搅拌均匀,很快用来点缀的几片鲜白菊瓣儿迅速融入到羹汤里面,蛇肉送至嘴边时,我忽然想到了彦佑。
说起来,我与他也许久未见了,好歹也是蛇仙,怎就投靠了魔界,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来,实在惋惜,也不知他如何了。见我迟迟未动蛇羹的意思,润玉迅速为我投来关切的眼神:“怎么了,是不合胃口么?”
我摇头,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润玉一手支着下巴,眼眸闪过一丝迷乱,献着殷勤道:“那快吃吧,蛇羹对你的身体有益处。”话落的同时,也给自己舀了碗。
“大概是蛇羹滋补,但味道甘苦,一会儿,用些红枣血燕露就好。”他坐到我的身旁,端起玉石桌上那碗蛇羹,舀了一勺,放至嘴边呼呼热气,然后递到我的嘴边,细腻道,“来,张嘴。”
我张嘴一口咽下,紧接着秀眉紧紧蹙了起来,整个味蕾都充斥着甘苦的味道:“咳咳…给我水……”
润玉赶紧拿起茶水递到我的嘴边。
微微抬眸,对面的男人笑意如沐春风,就如同,夏天的风,暖暖拂过心扉,让人不小心失了魂。若不是我已经想起了一切,怕是又一次陷进去,死在他的温柔乡里。
他是不能全然相信的,因为他的一颗蜜饯里,总是藏着肆虐的□□。
我摇摇头,不想再喝蛇羹了,这样对比起来,好像生病时喝那些汤药的味道也没那么难受。
奈何润玉并没有放弃的意思,脸色沉了沉,轻声呵斥:“穗儿!”
现在是在凡间,方圆里外全是凡人,我有些惧怕他,若是他动起怒来,定是愈发不可收拾,我也未必能劝得住他,想来想去,识时务者为俊杰,无论多委屈,也要忍着,这便是寄人篱下的痛楚。
在他的逼视下,我又勉强用了些,所幸瓷碗尚小,也就几勺汤羹的事儿便很快就见底了,润玉连最后的羹汁儿也没放过:“来,还剩一点。”
我吞下最后一勺时,眼角已是微微蓄出了甘苦的泪水。
我没注意到润玉方才温润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那抹若有若无的狡黠笑意。忽然,只听见“嘭”的一声,是汤匙落在瓷碗上的声音清脆声响。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穗儿,看到这碗五蛇羹,你想知道,是哪五蛇么?”润玉单手撑着我的下尖,迫使我与他对视,意味深长,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有些可怖。
他噗嗤笑道:“那自然是我特意从蛇山抓回来的毒蛇。说起来,它们的同类,也是我们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不知道你可否还记得彦佑?”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