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边看手机边说,“我得回了,我爸说没看到我在公司,都说是实习,他还较真起来了。”
沈沛凝向李时行伸手示意结账,李时行点头,然后去前台打单,前台的人提醒他说:“沈小姐是签单。”
他愣了愣然后接过夹在皮夹里的账单。
沈沛凝和对方离开没多久后,又突然折返回来,短发女孩气势汹汹,沈沛凝的脸上却闪过同刚才不同的不耐烦。
李时行走上前,问道:“您好,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短发女孩斜看他一眼,并不回答,而是经过他径直走到他们刚才的座位,上下前后地翻弄着,把刚刚铺设好的桌垫和餐巾又弄得散乱,桌上铺设好的餐盘和刀叉也被扫落掉地,发出砰磅的响动。
她起身转头对着已经跟上来的餐厅经理说:“我丢了一只钻石戒指,是我成年礼的时候,我父亲送我的礼物。”
经理陪着小心,问道:“您还记得自己最后看到它是什么时候吗?”
“来餐厅之前还有,离开之后就没有了。”女孩语气很肯定。
经理对李时行使了个眼色,他看到后跑到餐桌附近翻找起来,甚至趴在地上俯下身在罅隙角落里寻找。
沈沛凝开口:“顾惟,有没有可能是你摘下来收在哪了?”
李时行听到她的名字后愣怔一下,然后看向短发女孩。
“没有可能。”顾惟提高音调,“那颗戒指是拍卖行里拍下的,可不是商场货色,你们就是把餐厅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到。”
经理为难地看向沈沛凝。
沈沛凝没有表情,只是说:“麻烦王经理帮忙一定要找到。”
餐厅还是营业,虽然不是常规饭点,但还是有零星的客人,可是王经理也顾不得餐厅里的客人,而是让所有有空的员工都一起帮忙寻找,但良久后依然一无所获。
顾惟不依不饶,走到紧闭的员工更衣间门口,对着身旁意图劝阻但又犹豫的王经理说:“打开。”
王经理顿了顿,然后敲门叫在更衣室休息的员工开门。
更衣间狭小昏黑,与装修华丽的餐厅截然相反。顾惟一脸嫌弃地冲进去,然后赶走了里面的员工。
正在里面休息的是餐厅新来的保洁杨姐,她一脸不解地有些踉跄地被推搡出去,她从身边员工里断断续续听明白了这一场折腾是为找一枚戒指。
她的表情突然有些惶恐,左右踱步地站在人群一角,李时行注意到她的反常,在人群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走上前问她。
杨姐颤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钻石是浅蓝色的,切割精美,周边还镶嵌了一圈白钻,大小约六克拉左右。
“我刚才打扫卫生捡到的....我以为是个不值钱的,顺手收起来忘记告诉经理了。”她语无伦次地说,脸上因惊吓而浮出一层细汗。
“在哪捡到的?”李时行问。
“就在餐厅入口。”
李时行拿过她手上的钻戒,要转头告诉顾惟,但被杨姐死死拉住了衣袖。
“不能说是我捡到的,不能——”杨姐的手微微发抖,“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
李时行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了。”
杨姐还攥着他的衣角不放。
“我不会说的。”李时行又说,杨姐这才松开,怔怔地望着他。
他走近正把更衣室翻得底朝天的顾惟,“顾小姐。”
顾惟转过头蹙着眉看向他。
“刚才我又去餐厅外面找了一圈,找到了您的戒指。”李时行说完,把手里的戒指拿给她。
顾惟看向他手里,然后一把扯过戒指,“是这个。”
她抬头又说:“我就说,肯定是在你们餐厅掉的。”
王经理松了口气,“顾小姐,找到了就好。”
“但是真巧啊。”顾惟看着李时行说,“刚才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一找就找到了。”
李时行皱了皱眉,也看向她,“顾小姐,戒指确实是捡到的。”
顾惟面带讥笑,“算你知道孰轻孰重,被发现以前把偷走的戒指还回来,省得闹到最后不好看。”
“顾惟——”沈沛凝喊她,“我相信我家里餐厅的员工不会做这种事。”
顾惟漫不经心地戴上戒指,并不理会沈沛凝,打量着李时行说::“你是兼职吧,衬衫不合身,发型是临时打理的,脚上的皮鞋也和其他人不一样,看起来十分陈旧。”
李时行没说话,表情也没有变化,顾惟的话试图让他难堪,可他似乎不为所动。
“开了他。”顾惟转头对王经理说,“不然我就告诉我认识的所有人,悦茗餐厅的员工是惯偷。”
“顾小姐,不要说没有证据的话。”李时行说。
王经理像是担忧发生冲突,站在李时行身前挡住他,但李时行个子高,王经理只挡到他的下巴。
“你知道这枚戒指价值多少吗。”顾惟一边说一边走近他,然后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王经理,然后用手指着他,“你在餐厅端一辈子的盘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我们可以查看监控。”沈沛凝说。
李时行看到在人群后的杨姐冲着他摆摆手然后又低下头。
“我辞职。”李时行转头对着王经理说,他解开脖子上的领结,脱掉身上的衬衣,里面穿着是他自己的白色T恤,因陈旧有些许微微起球,但依然洗得白净。
他将衣服叠好后交给他,“裤子和鞋子是我自己的。”
顾惟的面色未有变化,依旧轻蔑地看向他,李时行想起来小时候看到的大厦上从“顾”变成“厄”的牌子,因接触不良而闪烁的光亮,让标牌看起来像是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