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的女人苏雅认识,她是同学院不同专业的老师,年纪不算大,才在学校工作一年。
她握着盛着温水的玻璃杯,坐在座位上低下头,一言未发。
“你确定没事吗?”重山在旁问她。
苏雅抬眼,突然觉得有些恍惚,迟钝地点了点头。
重山又说:“你若有什么事,可以同雪知聊聊,她这个人,比我擅长聊天。”
苏雅摇头,“跟学校的心理医生聊过后,我好多了。”
重山本想再劝说几句,但见苏雅情绪恹恹,便岔开话题:“我送你回去休息吧,学校也说你可以休息几天。”
苏雅想了想,然后说:“好。”
她又说:“刚才多谢你扮演我家人,我不想我妈妈知道。”
“没关系,我能理解。”重山说。
苏雅跟重山一起离开学校,重山刻意将车停在他们刚才没有经过的东门,避开了刚才事故发生的地点。
坐在车上,苏雅突然说:“我总觉得,好像我不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我眼前跳楼。”
重山愣了愣,看向她,等她继续说。
“刚才一瞬间,我总觉得这幅场景我曾经见过。”
*
陆雪知站在事发地附近,蹙着眉看着眼前的人。
不对,不是人,准确说,是鬼差。
她身着黑衣,面容苍白毫无血色,但依然看得出她面容貌美,身姿挺拔,举手投足自带贵胄气质。
“江离公主,许久未见了。”陆雪知先开口打招呼。
江离早就看见了她,“我说了,叫我江离就可以。”
“你到如今也不想知道自己生前的故事?”陆雪知问。
她声音冷淡,“若生前对我来说有意义,我就不会做鬼差了。”
陆雪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看来你这次没能带走你应该带走的鬼魂。”
“是妖魔杀的。”江离没有否认,“我来的时候已经魂飞魄散,被妖魔杀的人,才会如此。”
“我想我们也是可以合作一次,杀人的妖魔,可能也是我在找的妖魔。”
江离的表情显出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这个妖魔很狡猾,下手的都是本来要死的人,比如自杀或者病故,于人界没有破绽,于鬼界可能只是徒增文书工作而已——毕竟魂飞魄散的鬼魂,于鬼界也没什么意义。”
陆雪知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鬼界不管此事。”
“我奉酆都城主之命,只管阴间事。”
“等一下,你说‘都是’本来要死的人?”陆雪知突然问道,“不止一起?”
“我只能告诉你,自荒厉被抓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妖魔这么频繁地杀人。”江离说道。
陆雪知停顿住,没有说话。
江离转身要走,却又被陆雪知喊住,“你认识苏雅。”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江离的脚步顿了顿,又转过头来看向陆雪知,“人鬼殊途,我不认识苏雅。”
陆雪知想了想,然后说:“魏殊死后做了鬼差?”
所以隔了两千年她才又见到魏殊转世为苏雅。
“无可奉告。”江离说。
“那看来我没有说错。”陆雪知说。
江离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只是沉默。
过了一会,陆雪知先开口:“我还记得,李时行第二世死时,是我第一次见你。”
“那时你可不像现在这样冷情冷意,对我们妖魔也和其他鬼差不同。”
江离说:“生死见多了,便不会投射过多的个人情感。”
“那你还是不愿意知道江离公主的故事。”
江离声音淡漠,“如果不是因为前世痛苦,不会做鬼差的。得苦到,宁愿行尸走肉,也不愿意再回人界重来一次。”
“所以魏殊是怎么死的?”陆雪知问。
“你也知道她的结局,她被流放河西,作为罪奴还能怎么死。”
“不对,你在骗我。”陆雪知说,“她绝对不是死在河西。她当时遇见了重山,重山早就带她逃离了河西。”
陆雪知又说:“魏殊一生里只有年少时恣意快活过,后来被迫嫁给狼子野心的李勖,又眼看父母被诬陷杀害,但她向来顽强,绝不会因此就对来生绝望。”
陆雪知看到江离在听到李勖的姓名时表情微变,“你确实认识魏殊,并且知道魏殊为何而死。”
“我该走了。”江离手中的锁链击破陆雪知凝固的冰封,让时间继续走动。
“我成为鬼差时,魏殊已经在酆都城数年。我只知道她死时,是从城墙上跃下的,最后粉身碎骨,尸骨无存,所以她刚为鬼差时,连面容都没有,酆都城里的人都戏称她为‘无面女鬼’,但魏殊并不在意,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的面容也不记得了,所以也就不再有会痛苦的理由了。”
陆雪知愣怔着没有言语。
“你该放下过去了,活着就只是活着,何必被无法改变的过往牵绊?”
话音落后,江离便消失了踪迹。
*
安灵望着旁边沈白榆的空座愣了愣,他已经几日没有来学校,这几日她才陆续知道了他的名字,和他也是才转学而来的事。
“看来,你不习惯我不在。”沈白榆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意。
安灵转过头去,看他一眼,然后又转回身去,满脸淡漠。
沈白榆叹口气,语气夸张地说:“我以为,我们知道对方这么多秘密,还能做朋友呢。”
“我对你可是一无所知。”安灵冷言道。
“你说的对,是不太公平。”沈白榆笑起来。
安灵又说:“所以,你问到你玉佩的来历了吗?”
沈白榆愣了愣,“不是说,你对我没办法施展法术吗?”
“这还需要法术?”安灵斜晲他,“你一点也不会说谎。”
“毕竟我们妖魔无恶不作,说谎骗人比你擅长多了。”
沈白榆被安灵的话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