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大队长出了事,村里人都争相前去探望,最后被二狗拦下了,一是怕影响春耕和修河的进度,二是这么多人同时涌进城去,会给治安秩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最后经过举手表决后决定派两三个代表前去,林建国代表知青队。
冷大发的母亲听闻变故后,在家里捶胸顿足,父亲蒙着头坐在门槛上抽旱烟。村里大多数妇女都前去安慰,奈何老妇人听到安慰哭喊得更是厉害,嘴里一直说着自己命苦,从自己嫁到冷家沟一直讲到荷花娘死,前去安慰的人没有不跟着掉眼泪的。
冷大发在县里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做了截肢手术,天可怜见地把左脚保了下来。老两口来看过两次,每次来都让荷花掉好一通眼泪,由于路途遥远又不好走,晚上医院里也没有歇息的地方,再者二老每次过来冷大发没办法静心调养,于是索性开口说明缘由让二老不要再来了,在家里等他出院,这段时间就由荷花留院照看。
三黑子倒是每隔两天就来一次,帮了不少忙,尤其是上厕所的时候,因此也少挣了不少工分。
由于医院床位紧张,医院说可以转到乡里的卫生所做简单的护理后便可回家调养了。
“恢复得不错,可以试着拄着拐杖慢慢走,不要逞能,家属扶着点”,医生看了看冷大发的腿说道。
父女俩听后会心一笑。
这天吃过午饭,荷花扶着父亲在廊下慢走,冷大发有感而发:你看上去消瘦了不少,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也真是多亏了三黑子,忙上忙下,端屎端尿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也做不到。如今我又成这样,家里没有个男人真不行。
荷花惊恐地看着父亲,微微张了张口
冷大发继续说道:林建国这孩子确实不错,聪明能干,你们两个的心意我岂不明白呢,但他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农村人过日子嘛,讲究踏实,只有聪明可不行,光有情谊更是不行。要有埋头苦干的精神,熟知农务,政策上的事我不懂,但咱们这个犄角旮旯里是养不了凤凰的,林建国不愿意只做普通人,他迟早会回到城里发展,他主意大着呢,荷花你吃不住他。
见荷花不吭声,冷大发继续说道:“万一他要回城,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你要一起跟着去吗?你也知道那不太现实,但是你也不得不为以后着想,咱们家就你一个孩子,如今我这副模样,照看自己都是个问题更别说伺候他人了,爷爷奶奶年迈,你也想让他们安度晚年,在膝下承欢,如果一旦到了那个让你不得不做决定的地步,你会左右为难,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荷花准备说些什么,看着三黑子手里提着什么快速往他们这边走来,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三黑子与荷花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冷大发进了病房,他打开一个搪瓷缸,里面立即散发出鸡肉的香气,冷大发知道这是他们一家攒下的口粮,因为大队的鸡是要留着下蛋的,他只能通过渠道去供销社购买,看着三黑细心地用勺子撇去浮在上面的黄油,冷大发心里似乎有了自己的答案。
晚上荷花跟三黑子回趟家里拿点东西,顺便把冷大发能拄杖下地的事情说与家中二老听,稀稀散散的炊烟熏红了晚霞,那是别人家在准备晚饭。
“三黑哥,这段时间真是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的大恩大德我真的无以为报了”,荷花脆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有啥呀,大家乡里乡亲的,大发叔平时待我不薄,就算不是我,也有其他人这么做,你别往心里去。”三黑子不好意思地说。
荷花不看三黑的表情,继续说道:“话虽如此,你为我们做的一切我和爹都看在眼里,就算是我的亲弟兄也做不到如此,我爹一再让我好好感谢你。我知道一句感谢远远不够,但是现在,我除了说感谢的话,好像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荷花抿抿嘴,望着身边的三黑子,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三黑哥如果不嫌弃,从今儿起你就是我亲哥哥了”。
三黑子心里一沉皱了皱眉头,低头不语
“三黑哥是不愿意么”?
“这是你自个儿的意思,还是你爹的意思”?三黑突然问道
荷花张张嘴,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果是你爹的意思,按照咱这的乡风,咱俩得互相给家里的长辈敬茶,等回头和他商量着看怎么办吧”。
荷花有话,却如鲠在喉。
拿上东西,荷花准备去知青点见见林建国以慰相思之苦,但林建国去隔壁村办事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荷花想要去隔壁村找林建国,但一想着留冷大发一人在医院,怕他喝水上厕所没人帮忙就赶紧往卫生院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如何跟冷大发说明自己和林建国及三黑子的关系,她想打消冷大发心里让她嫁给三黑子的念头。想到自己和父亲现在的状况以及爷爷奶奶为自己养老的事情担忧,荷花心里莫名地忧伤起来。但是转念一想,林建国在信里说与她一起承担家庭的责任,等她爹出院后就去说亲,还规划好了二人以后在农村的生活,心里瞬间被蜜糖填满了,于是开始畅想着与心爱之人未来的幸福生活,荷花情不自禁地笑出了生。
夜静得可怕,也越发显得荷花的落寞。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手电筒被遗弃在路边,一声尖叫划破天际,然后跌落到万丈深渊里摔碎了。
荷花不停地挣扎着,但是根本不及对方力气的四分之一,嘴巴被唔得死死的,嘤嘤地出不来声,她知道,此刻就算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想救,她绝望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任由那人在她身体里穿梭,身体的疼痛丝毫掩盖不了她心里的创伤,眼泪像决堤一样涌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从荷花身上爬起来,满足地提起裤子,没有多看一眼地上伤心欲绝的人就快速消失在夜色里,荷花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脸和身形。
闪电嗖地一下滑过,春雷滚滚而来,春雨也很配合地如约而至。一滴一滴落在荷花的脸上,与泪水混合在一起,像是要为她洗掉身上的杂质。
三黑子不放心荷花,他打着手电慌慌张张地赶来,看到滚落路边的手电筒,心跳漏了一拍。他呼喊着荷花,手电扫过周边杂草树木,沿着手电滚落的方向爬上山。
一束微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