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目光扫过围在车前的人,叶寒笙松开桎梏在林风腰间的手,起身下了车。
混混甩着手里的铁棍,面容阴鸷,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一看就不是善茬。
叶寒笙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双眸幽深深不见底,如同北方冬日的严寒,锐利刺骨。
混混被镇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把那个小子交出来!”
老五揉着酸痛不已的手腕,举起手里的铁棍指向车边的少年。
叶寒笙挡在林风身前,双手随意的插进口袋,嘴角挂出一丝温和的微笑:“郑三在哪儿?”
老五一怔,待他看清眼前的人,不禁脸色一变,立马扔掉手中的铁棍,赔笑道:“叶少爷?!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他转身冲身后的人喊道:“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快把老大请出来!”
几个小弟急忙转身冲进小屋,不一会儿胸前挂着个鞋印的男人来到车前,面色阴沉的看向林风。
“郑老板这副模样可不多见。”
叶寒笙微笑着与郑泰成打招呼,手指却探向身后,轻轻勾了勾少年的指尖。
林风拍了一下,将手藏到身后。
好似得了什么趣般,青年嘴角笑意更甚。
郑泰成看着面前你来我往,异常亲密的两人,脸色更加难看。他从兜里掏出根烟叼在嘴边:“什么风把叶大少爷吹来了?”
“过来看看我的……”叶寒笙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少年,轻笑道:“人。”
此话一出,林风瞬间红了脸,周围不少人显露出厌恶的神情。
2000年初人们思想观念并不开放,虽然有不少豪门总裁男女通吃,却都藏着掖着,同性之情令人不齿。像叶寒笙这样大方承认的,还是第一个。
郑泰成厌恶的看着眼前人,吸了口嘴角的烟,淡声道:“本以为是个普通市民,没想到是叶少爷的人,是郑某做事鲁莽,还请叶少爷原谅。”
“他头上的伤是你们弄的?”
叶寒笙收回落在林风身上的视线,歪头冷声。
“……”
郑泰成这人天生好面子,虽然叶家家大业大,但耐不住众多小弟看着,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否认。
那样太怂了。
看着男人吃瘪的模样,林风心里爽点拉满,他抬手拽了拽叶寒笙的衣袖,小声道:“伤不是他们弄的,但他们要收我房子。”
“收房子?”叶寒笙眉头微挑,“郑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郑泰成脸色一沉,沉默片刻,开口道:“叶少爷想必也知道这几年政府进行城市扩建的事。市城区附近的棚户区为重点改造对象,天理桥桥南桥北两个最大的城中村都在这次拆迁范围内。北桥洞底下的房子自80年代起便是政府分给父亲的公租房,只是近两年父亲去世,房子才荒废下来。”
叶寒笙看了眼立在桥洞下的破旧小屋,便听郑泰成继续道:“我本想借用此次拆迁将房子收回去,不过……既然住在里面的人与叶少爷有关,那这房子……”
“必须收走。”
“?”
“?”
青年的话让周围人一片哗然,林风更是惊愕地张大了嘴。他凑到叶寒笙身后,悄声道:“喂,你什么意思?”
叶寒笙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身,一脸严肃道:“林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说不大,但也是郑老爷子住一辈子的家,你怎么能如此任性的‘强取豪夺’?大拆大建可以提升城市面貌,当下政府发展是大任,作为合法公民,我们应该将这件事立为己任,主动搬迁才对。”
对方突变的态度让林风楞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郑先生,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提,”叶寒笙回过头,对身后的郑泰成露出个异常灿烂的微笑:“我竭力配合。”
郑泰成看着眼前笑盈盈的青年,心中疑惑更甚。两人刚刚还一副你侬我侬,情投意合的样子,现在竟主动提出帮忙要回房屋,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目的。
郑泰成掐灭燃到嘴角的烟,淡淡道:“叶少爷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其他事,改日再谈。”说完,他转身向车走去。
“真可惜。”
刘军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拦住了郑泰成的脚步。
郑泰成转过身,不解的看向身后的青年,蹙眉道:“叶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真的准备帮你要回房子,”叶寒笙摊开手,满脸“真诚”:“郑老爷子的房子被陌生人霸占,我从心底里替你感到可惜。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们一块把‘入侵者’赶出去。”
青年突然变敌为友的态度让郑泰成更摸不清头脑,他看看拦在面前的高大男人,又瞥了眼立在车边,瑟瑟发抖的少年,沉默片刻,颔首道:“我本以为今日收不回房子,既然有叶少爷相助,看样子能事半功倍。”
一听这话,林风丝毫没有犹豫,转身冲进身后的小屋,“咔嚓”一声,落上了锁。
郑泰成有些犯难的看向立在身边,似笑非笑的青年:“叶少爷,这……”
“无碍,给他半天时间,下午不出来就撞门。”
叶寒笙将声音提高,好似在故意说给屋内人听。
林风趴在门缝往外瞅了一眼,十几个混混围在门前,有的蹲着,有的坐着,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木门。而那罪魁祸首倚靠在车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嫣然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妈的。”
林风低声咒骂,是他想错了。他知道这房子早晚得还,当下又赶上拆迁,搬走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是他告诉叶寒笙的目的不是霸占,也不是不搬,而是希望他能帮自己争取几天时间,让他可以找好落脚的地方。可是没想到,本以为是后盾的人,却成了矛头。
也对,两人除了有过几次肢体接触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交集,再说了,堂堂叶大少爷又怎么会对他这种市井小民上心呢?
这样想着,眼前的视线不知为何渐渐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