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妈死的时候你都没哭,不过是腾个房,换个窝罢了,掉个屁的眼泪。”
林风抬起手,抹了把脸。他从床底下搬出个破烂不堪的木头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部装进背包。
从许正那里租来的碟差不多还完了,买毛片儿的客户也都是附近棚户区的居民,这次拆迁,老邻居四下分散,来买毛片儿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刻录机又太大,搬着跑不现实,思来想去,林风只好放弃继续卖毛片儿,另做其他打算。
他将老旧的刻录机搬到桌上,有些不舍的摸了摸铺满灰尘的机身,转过身,在窗外混混恶狠狠的目光下,拉上了所有窗帘。
“少爷,屋里的情况被挡,什么都看不到。”刘军站在叶寒笙面前,低声汇报。
泛着银光的打火机在青年手指轻轻一转,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红蓝相间的火苗在指尖冒出,青年微微探身点燃了叼在嘴角的烟。他仰头看着缓缓上浮的青灰色烟雾,轻笑道:“还知道换衣服不能被别人看到,真乖。”
桥洞下本就昏暗,仅有的光线被窗帘全部遮挡,小屋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林风从衣柜摸索出老三样,重新换在身上,而后蹲在西墙边,透过未关严的门缝朝外看去,果不其然,这里也蹲满了手拿钢棍的混混。
林风咬了下牙,起身推开挡在立在北墙的衣柜,墙上,一个刚好容纳一人身位的空隙露了出来。
这小屋虽然在桥洞下,却有三面围墙做掩护。他当初刚发现这里时,一眼便看中了几面墙。经常来找他买片的人都知道这立于西墙下的的小门,至于北墙这个裂缝,无人知晓。
林风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在为房子被收回去做打算,特意利用北墙开裂的墙缝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他可不想变成被原房主围追堵截要房租的冤大头。
裂缝冬天进风,夏天漏雨,屋里散不去的潮味和它有很大的关系。
林风想了很多办法留住这缝,但担心弄得太过明显,被人发现,便全部作废。思前想后,只好在二手市场“花重金”购置了个衣柜挡住墙缝,可木头柜子不经折腾,长期风吹日晒也不是个好办法。林风只好在废品站扯了三四米帆布裹在缝隙外,这才算是两全其美。
“‘养’你两年,终于到用你的时候了。”
林风轻叹一声,回头看了眼简陋寒酸的七平小屋,矮身从墙缝钻了出去。
有帆布遮挡,没人看到这偷溜的少年。
林风四下张望,确保无人发现,然后偷偷溜到帆布边,从底下搬出几块木头墩子。这些木头一看就有年头,常年风吹日晒,边缘变得格外圆润,上面还布满了层层青苔。
少年一点儿也不嫌脏,将它们搂在怀中,小心翼翼的垒了起来。
林风看着将近半米高的台阶,深吸一口气,往后倒退几步,一个助跑,借助脚下的木墩,飞身跃起,抬手紧紧抓住墙头,瘦削的身体在空中短暂停留后,成功翻上了北墙。
他坐在墙头,回望了眼立在眼前的房檐,扭身跳向另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眼看时针就要指向1,房间内的少年还是没有开门的意思,守在门边的老五等得不耐烦了,他走到郑泰成身边:“老大,快一点了,要不撬门进吧?”
郑泰成吸了口烟,侧头看向倚靠在车边的青年。
“叶少爷,你意下如何?”
叶寒笙目光微闪,将手中把玩的药盒重新装进兜中,嘴角的微笑露出几分痞气。他扫了眼时间,微微皱起眉,视线转回郑泰成身上:“不急,再等半个点儿。”
老五见老大默许,不敢再多说什么,退回原位。
眼看时针即将指向2,那破屋的房门还是紧紧关着,就连窗帘都没拉动的迹象,叶寒笙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他抬脚走到窗边,眯起眼睛,透过虚掩窗帘缝看进这昏暗无比的房间。
“林风,该出来了。”他出声唤着,可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叶寒笙给护在身旁的司机递了个眼神,刘军立马拿过混混手中的钢棍,用力一别,腐朽的木门应声而开。
叶寒笙站在门外,看着空无一人的昏暗房间,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他瞥了眼刘军,刘军会意,手持钢棍率先进入。老五和郑泰成紧随其后,四下搜寻。
房间内的陈设极其简陋,一览无余。
叶寒笙的目光落在那张破旧的木床上,乱七八糟的床铺上扔着少年替换下来的破洞睡衣,抬手轻触,早就没了那人的体温。
心中的不安化作了现实,林风早已不知去向。
老五在衣柜后发现了那条被帆布遮掩的墙缝,郑泰成蹲下身子,伸手摸去,除了空荡荡的空气再无其他。
叶寒笙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少爷,这个……”
刘军将遗落在墙角的礼品袋放到桌上,黑金色包装盒开启,一枚水润晶透的叶型吊坠在一团上等丝绸间格外惹眼。
郑泰成站起身,眉头紧皱,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他回头看向叶寒笙,却发现对方正死死盯着那个礼品袋。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只见青年手指轻轻抚摸那枚吊坠,眼神中流露出几丝悲伤与愤怒。
“他连这个都没有拿走。”叶寒笙小声喃喃着,将吊坠捏入手心。
“老大!我们在北墙根发现了垫脚木墩,估计那小子翻墙跑了!”
小弟的声音穿过衣柜后的门缝透了进来,老五凑到郑泰成身边,小声道:“老大,追吗?”
既然人已经走了,那房子算是回来了,郑泰成和那个少年之间的渊源也算到此为止。他站起身走到叶寒笙身边,淡声道:“叶少爷,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
郑泰成的话还没说完,被对方抬手打断。
叶寒笙收起眸中的情绪,嘴角挂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他歪头看向郑泰成,瞳孔里映着一片昏暗的房间和对面那张淡漠的脸。
空气仿佛在这一刹那凝固,只留下青年轻描淡写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一个乐子而已,何必这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