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自己在薛府住的“清修苑”字字透着寒意。
薛元恩带着外室登堂而入,还妄想休妻?
荒谬!
冬青闷头一声不吭收拾衣笼,抬眼就见程南枝走到书案前,洋洋洒洒写下“和离书”三个大字。
程南枝不想在薛府多待一刻。
商贾世家月俸给得丰厚,即使被克扣掉的大部分,也攒下不少银子和首饰。
收拾妥当,清点完财务,她朝冬青笑道:“在城郊买个一进院,吃穿用度足够了。”
冬青眼眶通红,“您去哪,奴婢就跟您到哪。”
这一生,她都是程南枝的人。
三月,忠勇侯府。
“小姐,醒醒。”
程南枝靠在墙角,猛地惊醒过来,脖颈侧隐隐作痛,山匪一刀划破喉咙的景象还在眼前。
黑暗让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冬青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稚嫩。
“小姐,您醒了吗?二少爷来看您了,奴婢去游廊守着。”
程南枝皱紧眉头,似乎是乍暖还寒之际,棉被血腥味直冲天灵盖,伸手摸了一下湿漉漉的小腿。
果然,不出所料,脚踝上戴着铁链!
她被贼人杀害,又回到在梧桐苑的时候!
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茶楼里说书人讲的故事。
神怜悯众生,善良和邪恶争执不休的时候,自私趁机跳进神造人的火坑里,为此神大怒火烧不周山,留下一块神石。
神石能实现人的愿望,同时索取相应代价。
她能重生归来,留有前世的记忆,大概就是神怜悯她,故意偷懒打盹儿吧。
纵使小腿血流如注,程南枝也没吭声。
拜忠勇侯所赐,她最善于忍耐,因为不忍着,会遭受更严重的刑罚。
要想控制人的精神并不难。
忠勇侯对她施压、控制、监禁、再控制,一直循环……
她自嘲的苦笑,两岁丧母,三岁熟读《女诫》,四岁琴棋书画精通,五岁女红出师。
六岁起,直至出嫁那天,她都在个火烧不坏、箭刺不进,也没有窗的阴暗房里,苟延残喘如蝼蚁般活着。
门下送吃食的洞,是她唯一能看到光的地方。
特制门锁,外力打不开,钥匙在忠勇侯手里,或许是怕她跑了,除了忠勇侯,没人知道钥匙长得什么样,又藏在什么地方。
“南枝,你还好吗?”
程南枝回过神,淡淡笑道:“还好。”
“好什么好,我就知道你又在逞强!”门外的人气鼓鼓盘腿坐下,抿了抿唇,迟疑半晌小声道:“药,都让父亲的人拿走了。我、我再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