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道乾这个一家之主不待见甚至是厌恶程南枝,忠勇侯府上下跟着刁难她们。
寻常少吃少穿也就算了,连想喝一口干净水也成问题。
久而久之,程南枝和冬青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
可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那些下人再怎么看不惯她们,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冬青咬着下唇,颤着手正要把那一个小小的牙雕兰花杯揣进怀里,突然听见身后小姐喊她。
“冬青!”
她猛地回身,不料手上带倒一尊青花高瓶。
冬青赶忙伸手阻挡倒下的青花高瓶,脚下却一个不注意,绊倒在地上。
“哎哟!”膝盖骨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声,冬青痛呼一声,还不忘抱着青花高瓶仔细检查。
“没摔坏吧?!”
程南枝闻声而来,却见那傻姑娘抱着花瓶乐呵呵举到自己面前。
“嘿嘿,小姐你放心,没坏,一点豁口都没磕到。”
程南枝鼻头发酸。
冬青竟然觉得一只破花瓶比她更精贵。
又心疼又生气,程南枝一把推开那个该死的花瓶,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你管它做什么,碎了便碎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说完还怕自己语气太重,检查了一下冬青的膝盖,确认没有大碍抬眼问,“疼不疼?”
冬青看着小姐弯腰扶自己坐下,还卷起裤腿,冲着自己膝盖上轻轻吹气,顿时受宠若惊地摆手说,“小姐奴婢不碍事的,就是害怕打碎了花瓶惹来侯爷的责罚,毕竟这院子里放的多是好东西…”
说着说着,冬青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翠竹苑有多富丽堂皇,梧桐苑就有多寂凄萧条。
她还表现得这么刻意,不是戳人肺管子么。
自觉说错话的冬青小心翼翼抬眼去看小姐的表情,却发现对方定定看着她的膝盖,仅仅是心疼她而已。
程南枝明白冬青的意思,她也不想自己唯一的贴心人再这么谨小慎微下去,便道,“你不用害怕,这里面的东西都不值钱的,哪怕是打碎了忠勇侯也不会心疼,更不会治罪于我。”
一句话好几重意思,就算是聪慧伶俐的冬青也有点吃不透。
小姐的意思是侯爷不敢再打她了?还是着重说,这屋子里的东西不值钱?
前一点若是真的,冬青高兴。
可这后半层意思要是真的,那…
冬青回过神来,朝屋子里环顾一圈,突然捂住自己的嘴,一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的表情。
程南枝被她生动活泼的表情逗笑,抿着唇角站起身说,“所以别过分担心。”
冬青点头,也歇了偷偷拿点东西出去换钱的想法。
既然小姐都说这里头的东西不值钱,她干嘛还犯傻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去偷呢。
再说,她本来也不想行这种苟且之事。
小姐受着规训长大,书也是念得极好的,常说:盗泉之水人皆恶,君子乐得名为贤。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
她也不愿意做让小姐厌弃的人。
想到这里,冬青整个人松懈下来。
程南枝暗中瞧着也跟着松一口气。
可惜二人在翠竹苑没有待多久,那头送完客的忠勇侯一回来,就把她们往梧桐苑驱赶。
主要是赶程南枝。
常忠这个狗腿子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跟在主人身后狂吠,拿着鸡毛当令箭,站在小屋门口,手握打开一半的锁链大呼小叫,“快点进去!磨磨蹭蹭做什么!又想挨打了?”
程南枝没搭理他,扭头对廊下的忠勇侯说,“北静公夫人过两日还会来找我。”
一提到“北静公”这三个字,忠勇侯心里产生一种微妙的屈辱感。
从前提及北静公,他或许会心生向往,毕竟三公之一的权贵,也不是谁家都能攀上的。
若是他和北静公府交好,不用说北静公本人,哪怕只是为公爷跑腿的一个主事,他也能乐不可支。
但现在。
北静公成了程南枝手里的免死令,将父女二人从前的关系倒置过来。
曾经被自己打得要死要活的程南枝成为主导一切的人,忠勇侯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冷着脸不接程南枝的话,“你这逆女,难道不知道我一切都是为了你?!”
程南枝也不怯场,反而大大方方地在院中覆满落叶的石凳上坐下,“父亲不信的话,大可一试。”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姜氏欺软怕硬的样子,和眼前的程道乾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到底没把人关进小黑屋,程南枝顺理成章住进梧桐苑正屋里。
只是正屋也没好多少,因为年久失修四处漏着风。
为了取暖,冬青跑去柴房里,想着抱点柴火拢个火盆,既能取暖烤衣服,还能烧水熬药,一举多得。
奈何想法很美好。
忠勇侯府还有一位小姐,程月夕。
便是她院子里缺了柴火,也不会使贴身丫鬟春桃亲自去抱柴。
所以冬青去柴房的时候,遇见的都是不在主子们跟前走动的下人。
他们长年累月在府里辛勤劳作,也不如那些近前伺候的丫鬟小厮得脸,偶尔还有金银赏赐,为人更加尖酸刻薄,势利起来比市井泼妇还要狠上几分。
当冬青抱着几根细得快赶上筷子,还是湿漉漉的柴薪回来的时候,程南枝丝毫不感到意外。
冬青气呼呼地将柴火扔到地上,嘴里不依不饶道,“小姐,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都欺负人!”
接着,把她在柴房的遭遇说个一五一十。
她原是不想麻烦别人,索性自己在柴垛里挑好柴火,自己伸手去拿寻思一会再自己搬回去。
哪成想那劈柴的婆子跑出来冲她发脾气,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这种人用不上这等柴火。
冬青解释说是要给程南枝拢火炉子用的。
婆子就说,这满府里从没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