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冬青悲上心头。
她都不要求特别好的炭火,竟然连柴火也不让小姐用吗?
看着冬青有些皴裂的脸上掉着金豆子,把程南枝心疼坏了,捻着帕子在面上轻轻擦拭,耐着性哄她,“冬青乖,别哭了,没得把眼睛哭坏,脸上也要疼的。”
不蒸馒头争口气,冬青想自家小姐都不动怒,她一丫鬟倒是哭哭啼啼的,不像个样子。
冬青抬手用袖管子擦一把脸上,仅余两行泪痕。
“小姐,您真的不生气吗?”她一个下人都替程南枝感到委屈。
程南枝笑笑,目光锐利如刀,“风水轮流转,这些人迟早落到我手里。”
别看如今刁奴嚣张,说破天去,她们也只是忠勇侯府的奴才。
一身贱籍改不了,就摆脱不了被主子左右的命运。
话中深意冬青能领会一二,自家小姐到底是不一样了。
“奴婢听小姐的!”
两句话把冬青说得心花怒放,程南枝笑意直达眼底,指着地上的湿柴说,“湿柴烟大,别烧了,去把小屋里的榻子拖出来。”
她努嘴冲着小屋的方向扬扬下巴。
冬青瞪大眼睛,犹疑道,“小姐,您…”
她想说,万一以后再被关进去,睡地上不是更惨。
但转念又觉得这么想不吉利,立刻“呸呸!”两声。
哪里能老是想着被关进去,不关进去更好!
不过屋子里有个榻,的确是好过睡在冷硬潮湿的地板上。
程南枝了然,拍拍她的手说:“放心,我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去。”
有了她的准话,冬青乖巧地把木榻拖出来,用柴刀砍成一节节备用。
木榻看着不好睡,但胜在干硬,是烧火的好材料,没一会火就在炉子里生得很旺。
程南枝看着冬青的样子也帮不上忙,她身上还带伤,需要静养。
否则一不小心便会步上前世病痛缠身的后尘。
当冬青要走的时候,她拉着人一起在床上躺下了,美名曰“帮她暖床”。
冬青害羞,倒也没拒绝。
折腾到半夜,主仆二人总算睡上一个暖和觉。
与此同时,程道乾回到主院,带一身酒气上了床。
忠勇侯喝醉了,不太喜欢有其他人近身,只能当家主母亲自上手服侍。
脱下程道乾脚上的靴子,正准备去拧个帕子来,床上的人猝不及防开口了。
“今天女客那边还好吧?”
姜氏心里一“咯噔”,暗想侯爷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如若不然,他怎么突然提起白天宴会上的事情。
“怎么,出问题了?”久久得不到回答的程道乾撑着上半身坐起来,用一双醉狠了的眸子阴测测盯着姜氏后背。
来不及细想,姜氏凝着笑容过去,帮着程道乾宽衣解带。
“有侯爷在,哪里能出什么乱子,就是几个娇客笑话大小姐几回,她也不敢顶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程道乾先是冷哼一声,得知程南枝在筵席上被羞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谅她也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
说完头一倒,眼一翻,呼呼大睡。
姜氏躲过一劫,心有余悸擦擦额头上的汗,喊来自己院里的管事嬷嬷。
“春嬷嬷!”
今晚按例是夏荷伺候守夜,好在春嬷嬷年纪大觉也浅,被夏荷一嗓子也喊了起来,火急火燎往夫人院里跑。
等来到姜氏面前,春嬷嬷还在系着上襟上的盘扣。
“夫人这么着急叫奴婢,莫非出了急事?”
姜氏披着外衫,脸上一片愁云惨雾,“我就是来问问你,今日女客那边伺候的人都教训过了吗?”
春嬷嬷当即明白过来,姜氏是为了程南枝白天胡说八道的事情。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道,“夫人放心,您是这府里唯一的当家主母,那些也都是侯府家生子,家里一屋子亲爹老子娘和兄弟要过活,奴婢都一一敲打过,她们不敢浑说的!”
“好,我这便放心了。”
姜氏缓缓靠进椅背里,一下松懈力气。
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后背不知道何时跟着出了一层汗,把贴身的小衣也湿透了,黏糊糊贴在身上怪不是滋味。
忠勇侯府里各有各的凄惨,北静公府中便是大不相同。
北静公夫人来到卢修竹住的栖迟园。
北静公府二少爷住的栖迟园名副其实,院里幽山碧影、水榭廊环,是个静怡干净、适合休息的好地方。
绕过假山花池,摈退下人后,她独自一人敲响房门,“二少爷,你歇着吗?”
屋子里半晌没动静,干脆就在门口等着。
过了许久,觉得腿有些酸意,屋门才打开。
一个未及弱冠的男子站在门内,巾帕捂着嘴咳嗽两声。
身似青松,肤白胜玉,而眼底的乌青打破了俊朗书卷气,给男子平添八分病态,和隐隐约约难以捉摸的神秘感。
“夫人有事?”卢修竹淡漠启唇。
看见他拿着巾帕,还散发着如何也挥不去的墨香味,卢夫人满眼疼惜地说道,“二少爷,你又瞒着我们用功了?身子怎么吃得消呢?”
卢修竹摆摆手,他一动弹肺里便一阵喧嚣想要咳嗽,扶门往屋里走,喉咙一甜,又被他压下去:“残破不堪的行尸走肉,要它何用?”
这般自弃的话,只听得卢夫人眼睛瞬间通红,心肝直颤。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卢修竹一直不愿意见人,也就贴身伺候的平安和她偶尔还能见见。
她上前扶住卢修竹,走到在书案旁。
就见书桌上展开一丈宽的宣纸,写着气势磅礴的几行狂草。
从前她虽不是北静公夫人,但也看着卢修竹长大,自然认出上头写得是什么。
“习习笼中鸟,举翮触四隅……计策弃不收, 块若枯池鱼…”
最后“鱼”字写到一半,一横从纸上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