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哪怕嬷嬷看见,也只当程月夕贪玩,不会想到程南枝身上。
冬青说完偷偷去看程南枝的表情。
她总觉得小姐好像不太喜欢二小姐。
但其实,她真心里希望小姐身边能够多几个像二少爷那样的家人。
程南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别说程月夕,冬青一个外人也能察觉到。
程南枝知道冬青这么说的“良苦用心”,搁下手里的木棍轻轻说着。
“她父母是她父母,她是她,我并非恩怨不分的人。”
冬青尖着嘴憋着笑,心想她的小姐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呐。
隔天,程月夕说到做到,竟然真的抱着一个竹篮又跑到梧桐苑来找程月夕。
“阿姐、阿姐~”
人还没进门,先听见她咋咋唬唬的声音。
程南枝一出去便看见,半大一点的程月夕,抱着一个快有她一半高的竹编食盒走过来,额头上透着晶莹的汗珠。
冬青忙过去接下来,一换到手里顿时惊叹,“哎哟二小姐,您怎么一个人提着这么沉的东西啊!”
“我从桂音苑一路提过来的,嬷嬷不知道呢!”
程月夕一脸“我厉害吧”的表情,笑得没心没肺,抬手就想用袖子擦擦额头。
一只捏着帕子的手抢先一步,拭去那些汗珠。
程南枝一边擦汗一边口气不善,“以后别干这种傻事。”
桂音苑距离梧桐苑可不近,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平常西院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不往这边来的,但这小丫头竟然提着这么多东西走了一路。
程月夕非但不觉得累,反而乐在其中。
“我力气大得很,不妨事!阿姐快来尝尝我给你带的酥酪!”
说完自然地伸手去牵程南枝的手。
冬青看她的动作想要出言提醒,却被程南枝一个眼神制止。
程南枝右臂曾被打断过,后来是接好了,也不能使大劲,平常她都是用的左手。
冬青担心程月夕没轻没重,弄疼了程南枝。
但程月夕显然比她想的有谱得多。
她那小小的手跟一团软棉花似的轻轻塞进程南枝掌心,散发着炙热的温度。
程南枝盯着她胖乎乎的手走神。
这时,忽听程月夕“哇”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程南枝连忙看过去,只见程月夕站在打开的食盒前头,哭得抽抽噎噎,好不可怜。
她指着食盒里惨兮兮地说,“阿姐、姐、我、我给阿姐的酥酪打翻了,阿姐吃不着了呜呜呜…”
程南枝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什么事情惊了她一跳,闹了半天就是一碗酥酪。
往食盒里一看,青花瓷的碗歪倒在食盒里,乳白的酥酪一半溜进藤编的食盒,一半还在碗底。
“哭什么,这不是还有半碗吗?”程南枝端起碗就着碗边饮下。
程月夕想阻止也来不及。
“嗯,确实很甜。”
滑软细腻的酥酪带着浓郁的奶味,还有一股淡淡的杏仁香气,因为是给程月夕吃的,怕她呛着,杏仁粉打得格外细,和酥酪本身的奶味融为一体。
前世程南枝也吃过许多甜食。
她曾听人说,日子苦的时候吃点甜的,嘴里甜了心里也就不苦了。
但在薛府,纵然她寻遍京城甜食一一尝尽,也难填她心中的苦海。
但今天,撒了半碗的杏仁酥酪,却是甜进她心头,甜得她眼窝发烫。
眼见着阿姐吃完了,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碗,程月夕破涕为笑。
“阿姐觉得好吃,我下次还…”
“行了,吃这一次就让我们夕夕累成这样,阿姐可不敢再吃下回了。”
程南枝打趣的话逗笑了程月夕。
“阿姐,下面还有我常吃的桂花糕、荷花酥,桂花糕是我自己摘的院子里的桂花做的……”
小丫头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也不嫌累,将食盒里的糕点拿出来,摆在程南枝和冬青面前让她们品尝。
梧桐苑里,无桌无椅,少女席地围坐,就着朴素的热水,吃着品相不太好的糕点,分甘同味。
自那之后一连数日,程月夕也和程玄知一般,成了梧桐苑的常客。
偶尔兄妹二人撞到一处,程玄知还会帮着程月夕打掩护,来梧桐苑瞧大妹妹/阿姐,成为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也得益于兄妹二人的关照,程南枝和冬青在吃食上好了不少。
一连过了数日,没有动作的程南枝叫了冬青过来。
“把这个送给…”
她手里提着一篮筐草交到冬青手里。
冬青仔细看了看那些野草一眼,耳朵里回响着小姐交代的话,有些惴惴不安,“小姐,这、这能行吗?”
打一筐子野草送人,不说京城里,便是外头农户家也没有这样的礼数。
程南枝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只管放心去,她不会为难你的。”
“行吧,小姐说什么奴婢都信!”冬青点头,转身出了梧桐苑。
她这一趟跑腿也没去多久便打了转身。
冬青一张脸跑得红扑扑的,气喘吁吁不忘盯着程南枝说,“小姐,你、你真是、真是料事如神啊!”
马婆子不仅收下程南枝的东西,还给冬青捎了几个鸡蛋。
冬青拉开前襟,将兜在怀里的鸡蛋给程南枝看。
母鸡刚下的,被冬青揣在怀里还是温热的,新鲜着。
本来冬青是不想收的,毕竟小姐没开口,奈何马婆子太热情,硬朝她怀里塞,她也只好不客气地收下。
程南枝看了一眼言笑晏晏,“给了你就收着。”
马婆子这是承了她的情,拿了她的实惠在同她示好呢。
冬青望着鸡蛋也眼热,“也好,奴婢给小姐做蛋羹菜汤吃!”
比起姜氏院子里常吃的人参燕窝,几个鸡蛋不是什么特别金贵的玩意,拿给小姐补身体倒也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