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打便打,妾身不敢有怨言,可是妾身为您在侯府里操劳、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总得叫人死个明白…”
随后捂着脸“呜呜呜”地哭起来。
殊不知这话是在往程道乾心里拱火。
“你有脸哭?!”
程道乾眯缝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姜氏。
姜氏又被他一嗓子喊得止住哭声,泫然欲泣水雾迷蒙的眼睛看着程道乾。
以前她总喜欢这么看着侯爷,而且这一招极为管用。
可今时不同往日,姜氏年老色衰,比不得从前的鲜嫩水灵,再说程道乾心里还藏着事。
于是一旁想要帮衬姜氏的春嬷嬷伸出手在半空中僵持着,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那有眼力见的下人早偷摸跑出去了,夫人和侯爷吵架,谁敢看?谁有那个胆子看热闹?
程道乾被心中一把火烧得焦灼,满院子打着转数落姜氏。
“秦氏死后这么多年,我提了你做当家主母,让你享受侯夫人的尊荣。你上不用孝敬父母,在外也有诞育嫡长子的体面,我身为人夫的也未苛待过你半分,你到底为什么要帮着程南枝来害我!?”
本来还有些委屈的姜氏被这么一说,顿时心虚得直低头。
侯爷是从哪知道的这事?
难不成是那天那些长舌妇传出去了?
姜氏又急又气,但也不敢真的承认这件事,否则当初也不会被程南枝唬得替她收尾。
她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说着,“侯、侯爷,您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呢…”
程道乾眼珠子一瞪,抬起脚就要去踢,“还敢撒谎!”
姜氏吓了个倒仰。
守在她身侧的春嬷嬷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前头,泪眼婆娑地哀求扶着程道乾的皂靴哀求,“侯爷!您不看在夫人为您操持家务的份上,也看在几位少爷小姐的面子,踢坏了夫人如何是好啊!”
提起几个子女,程道乾的脸色终于转圜,脚是放下,嘴里却不饶人。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骂我刻薄寡恩,说我不顾原配情分,虐待责打她留下的独女!”
今日程道乾本也是约了几个狐朋狗友出门去喝花酒。
那楼子里的伎儿们伴着恩客,总要说说笑笑、谈天说地一番的,如程道乾这样不好诗书棋画的,便好说些家长里短、开开昏腔。
这些人总是和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分开,扎堆坐在一块。
花楼里有那不开眼的小伎子,用忠勇侯苛待刻薄嫡长女,将好好一个女孩子养得比10岁稚童还要单薄,来调侃说笑。
更有甚者,有人说,这事传开就会有言官在朝堂上弹劾忠勇侯程道乾宠妾灭妻,会让圣上削了他的爵位。
恰好被隔壁间的忠勇侯听个正着。
他是酒也顾不上喝,匆匆往回赶,一路上越想越气,越想越窝火,还被那扫地的婆子冲撞个正着,挡着他的路,那还不一脚踹上去。
好在是婆子泻了忠勇侯一半的火气,否则这一脚就直接落到姜氏身上去了。
一听说侯爷会被弹劾,姜氏也忘了哭。
“怎么、怎么会这样啊!”她声音凄怆。
事情还没发生,但让本就如履薄冰的忠勇侯不安起来实在是容易。
程道乾指着自己的鼻子眉目阴狠,“知道怕了?当初让你看着程南枝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让她在外面跟那些长舌妇嚼舌根,把家丑全扬了出去,你还给她遮掩,来蒙蔽欺骗我?!”
他不信那些人是空穴来风,既然是在及笄礼之后传出去的,那肯定是姜氏没看好人。
姜氏恍然自己闯下大祸,“老爷,妾身不是有意的,也是被大小姐给诓骗了啊!”
她勾着程道乾的下摆,哭得声嘶力竭,将错处一股脑地倾倒在程南枝身上,把那日大小姐如何在众人面前阴阳怪气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道。
事情不是她干的,哪怕她有私心为了自己做了手脚,那起因裉节也在程南枝那。
果然程道乾听了她的话之后怒从心中起,“这个逆女!拿我的鞭子来!”
言罢,程道乾风风火火地往梧桐苑走。
本来想给母亲请安的程月夕撞见这一幕,也不打算去找人,忙不迭扯了身边伺候的丫鬟说,“春桃,快去通知二哥!”
春桃一脸不情愿,“可是小姐,这事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何必插这一档子…”
程月夕闻言大声斥责,“你闭嘴!”
“阿姐被罚你还能落得什么好处吗?我身边何时有你这种看着别人受苦也不愿意伸出援手的凉薄人?!”
如果不是她腿短跑不快,她就自己去了,犯不上跟春桃在这磨磨叽叽。
春桃被她说得无言,当下人的最忌讳被主子当成不忠不义的东西,要真如此,改日程月夕在姜氏面前说几句她伺候得不好的话,那她这嫡小姐一等丫鬟得体面还往哪儿搁。
就算她娘是春嬷嬷也不行了。
思及此,春桃撇下程月夕在主院,跑到程玄知的院子去通风报信了。
程道乾在气头上,还得去书房取了家传鞭子,速度自然是没有春桃跑着去快。
等他走到梧桐苑的时候,就被程玄知堵了个正着。
“父亲!”程玄知快一步挡在程道乾面前,躬身拱手。
程道乾冷着脸,手里的鞭子挥得生风,“我要去教训那个逆女,你快点让开!”
程玄知一脸不可置信,“大妹妹刚好没几天,为何父亲又要责打她?!”
他眼神落在程道乾身后的姜氏身上,后者闪躲地藏进丈夫身后。
程玄知了然肯定是又有什么事情惹了程道乾不痛快,被他母亲推到大妹妹一个人身上。
他羞愧难当,身形越发坚定。
“父亲,现在外面本就对大妹妹的情况众说纷纭,您又跑去打她,不是落人口实吗?”
二儿子的“忠言”逆耳,程道乾听不进去一点,挥起鞭子,劲风直指程玄知,“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