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再一见这姜氏还有什么不明白。
表面装得再温良淑惠,都掩盖不住底子里的算计市侩。
只怕也是个面甜心苦的。
父亲不爱,继母不慈,程南枝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在侯府里是独木难支。
更何况…
卢夫人牵起程南枝的右手,神不知鬼不觉微微使力,顺着纤弱手臂上的经脉一路向上的气劲在臂中一顿,顷刻消散全无。
饶是小姑娘掩饰得再好,她也从对方微不可察轻轻颤动的眼睫中判断。
程南枝的右臂有伤,经脉被断重续,可惜没接好,到如今成了旧患。
忠勇侯府里,除了那个人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残嫡出的大小姐。
卢夫人心下冷笑。
哼,连一个丧妇长女都欺负,忠勇侯真叫人大开眼界。
对着姜氏和一众下人更没有好脸。
正张罗着给她们添茶的姜氏误以为北静公夫人是不喜自己的出身,瑟瑟缩回手。
不过她也没忘记程道乾的叮嘱,哪怕不受待见也不轻易离开,屁股跟钉在椅子上似的,细细侧耳听着北静公夫人和程南枝的对话。
二人聊的只是普通的长辈对晚辈的日常关心,程南枝说得少,也没有出格之言,听得姜氏心里直犯嘀咕。
难道程南枝真是入了北静公夫人的眼,才获得对方如此关注?
她不太信,倘若真是如此,这么多年了北静公夫人怎么会对程南枝不闻不问。
做客时间有限,叙话不过一盏茶,北静公夫人就要离开忠勇侯府。
她拉着程南枝要她送自己,姜氏也不好直接拒绝,半磨半蹭地一路跟到大门前。
府门临别之际,卢夫人遥遥唤了一声。
“程夫人。”
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姜氏还以为自己幻听,可当着府里府外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有假。
尤其卢夫人还看着她这边的。
想到自己终归是忠勇侯夫人,北静公夫人也得给她几分薄面,她嘴角忍不住上扬。
姜氏挺起腰枝端着姿态,压了压鬓角的攒金枝珍珠海棠花簪,就巴巴地上赶着洗耳恭听,“北静公夫人有什么事吗?”
卢夫人心中冷笑,面上淡薄如常地说着话,“过两日付国公家的付小姐办赏花宴,帖子早早送到我手里,可叹我膝下无女…”
此言一出,姜氏的心思活络起来。
好端端的卢夫人跟她提起付国公府办赏花宴的事情做什么?
忠勇侯府没落,本也没多少根基,自然没有这个脸面得到付国公府的帖子。
想来付晚清会邀请的应该也是与自己相熟的大家小姐,或是京中显赫的勋贵。
姜氏有点意动。
那可是付国公府!和北静公一般无二,甚至更甚一筹的三公。
这付国公府上只有一位千金大小姐——付晚清,更是京中贵女的典范,素有第一才女的美名。
当然,就她这家世背景,哪怕无才无德,也没人敢越过她头上去作妖。
如果夕夕能够与付晚清交好,那…姜氏都不敢去想程月夕未来能有多大造化。
正窃喜着,卢夫人一句话戳碎了她的如意算盘。
卢夫人转身看着身边的程南枝,声音温和,“南枝是难得的妥帖人,就让她陪着我一去也好。”
算盘珠子洒落一地,姜氏的笑也跟着垮下来。
帖子是卢夫人的,她说带谁去就带谁去,不是谁都能左右的。
跟姜氏说一声,不过是家里没有其他的长辈罢了。如若不然,赴宴那天卢夫人直接带着程南枝出去,招呼也不带打的。
剩下她这个光杆司令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卢夫人自然注意到姜氏僵硬的表情,嘴里可怜可叹地,“小姑娘家家的,也不能成日拘在屋里,苦了你这丫头从小没娘,连个带你串门子的人也没有。”
这话是戳姜氏的心窝子,妥妥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这下子,姜氏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她就说,好事怎么轮得到她头上!
姜氏一张脸涨得通红,还要做尽礼数,卢夫人不上马车她也不能离开。
否则外头本就指摘她的出身,若是在卢夫人面前失礼,她这侯夫人也就做到头,以后也不用出去应酬交际了。
程南枝观察着不得劲的姜氏,暗笑她的愚蠢。
如果这姜氏真是个明白人,便不应该为虎作伥,帮着程道乾榨干原配的嫁妆、卖女求荣。
妻贤夫祸少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忠勇侯府落败,终归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节衣缩食、削减开支,也能过得下去。
倘若姜氏专心于规劝丈夫、教导子女,何尝不能振兴侯府,何愁日后没有荣华加身?
尤其她二哥程玄知有大才,开蒙那会夫子就夸赞过他好学上进。
偏偏专宠喜欢钻营的大哥程景川…程南枝只能说姜氏瞎了眼,押错宝。
能看到这人自作自受,当真痛快!
这头卢夫人刚上马车,姜氏便再也呆不下去,带着下人匆匆往主院赶。
“瞧把夫人急的,不知道以后后头有鬼撵着她呢!”冬青不屑轻嗤。
程南枝挑眉。
可不就是有鬼么,还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不过她明白姜氏这么着急是为什么,主院里还有个人在等着她,自然要抢占先机给程南枝上眼药了。
程南枝不紧不慢地朝着主院走,路过那不加修剪盛开的花丛,心情更是大好。
等她走到主院的时候,久候多时的常忠迎上来。
“大小姐,侯爷让你过去。”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的事情,程南枝转个方向,闲庭信步依旧。
惹得常忠不由得多看她两眼,心里琢磨着,这个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沉得住气了?
一进屋子,还不等程南枝看清楚屋子里站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