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嘴角狞笑着，“她不是要我的首饰么，那就都给她好了，也不看看她二两重的皮肉能不能戴得住！”
春嬷嬷背后泛出一丝冷汗，这么多年，夫人对大小姐的视若无睹，不正是助纣为虐，眼睁睁看着发妻嫡出的长女在侯爷手下受尽折磨。
如今竟然被大小姐两三句话弄得破防，暴露了真面目…
怕招惹姜氏嫌恶，她也不敢多说，抱着妆奁要去交给外间跑腿的丫鬟。
这时，姜氏又使唤道，“去，把夕夕叫过来！”
下人不知她心里的算盘，一切都按照她吩咐的做。
经过下人收拾，梧桐苑总算像个样子，来看望的程玄知无比欣慰。
熬了那么久的苦日子，总算到头，他也替程南枝感到高兴。
程玄知摇摇手里提拎着的油纸包，“我带了一包外头买的糕点，不算特别好的，也算是庆贺大妹妹重获新生。”
这个新生指的什么，二人心照不宣。
包着糕点的油纸程南枝看着眼熟，不消几眼她回想起上辈子刚嫁到薛府的时候，经常在外头寻觅糕点吃。
那时候薛元恩待她不冷不热，她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很多。
薛府不比其它世家大族府上规矩大，为了打发时间，更为了排解心中苦闷，程南枝经常上街寻觅糕点小吃。
这油纸包，便出自以糕点闻名京城的祥德斋。
程南枝欣然接受，请他坐下后观其面色问道，“二哥，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不好。”程玄知喝着她倒的茶，看不出有任何不悦。
思来想去，程南枝决定还是摊开了说，“毕竟是我抢了夫人的东西，还让她在下人们面前丢脸…”
“南枝…”程玄知抱紧茶杯打断她，琉璃般的眼眸中带着些哀伤，“你知道吗，其实母亲并不爱我们。”
看得程南枝怔愣当场。
在她心里，二哥一直是清风霁月、柔和温润的翩翩公子。
哪怕被忠勇侯打坏左眼，没了仕途前程，他依旧不会迁怒任何人。
心如琉璃澄澈、身似磐石坚毅。
眼前的程玄知，是程南枝前所未见的。
程玄知也没去管她的表情，他的口气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她只是把自己放在所谓‘母亲’这个框架里，像是领了一份差事，做的全是流于表面的事情。”
说到此处，程玄知也没动气，深深吸一口气接着说，“说到底，她最爱的还是她自己。”
“所以她和父亲都喜欢‘一脉相承’的大哥，而不喜欢我和小妹。”程玄知望向程南枝的眼眸中满是清醒。
令程南枝如遭雷击。
这一脉相承，承的是天性凉薄、自私自利。
她也从未想过，二哥对姜氏这个生母有如此复杂的感情。
接着又听他惨笑一声，“那些东西也不能说是你抢的，本来是你该得的。若非嫡母早逝，我们如何能在侯府过上现在的日子，一切都是托你的福。”
这话好说不好听，却是程玄知掏心窝子的话。
“二哥…”程南枝禁不住覆上二哥的手背。
她无比庆幸，在那些阴霾暗淡的日子里，有她二哥这一束暖阳照亮。
程玄知明白程南枝的安慰，拍拍她示意无碍，“但她终归是生养我的母亲。就算不念在她生育我艰难一场，也该感恩她养我长大，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指摘太过反成凉薄，就成了和姜氏、程道乾一样的人。
世间鲜少有能够像程玄知这般活得通透的人，由此可见此子前程非常人能小觑。
程南枝也算明了，依照姜氏的眼界，不看好这个二儿子也是有原因的。
她本是红尘中人，惹了一身世俗风气，免不了金银荣华的纷扰，自然无法拨开云雾见月明。
还好，程南枝抓住了程玄知这一缕月息。
北静公府主院。
卢修竹半靠在扶椅上，脸上带着不正常的嫣红，是一种强撑身体的病弱之态。
他推开平安递过来的茶盏，目光定定看向卢夫人，“夫人去忠勇侯府如何？”
卢夫人也是刚坐下不久，看着他气色不好，难免担忧，蹙着眉头问，“前几日夜里刚发了病，这个时候应该在床上躺着，怎么就起身了？”
“服用拾骨草之后身上见好，也不疼了。”卢修竹说完，继续看着卢夫人。
眼神直勾勾的，俨然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卢夫人拿他没办法，只能从头说来，“不疼就好，说起忠勇侯府…”
“…你是不知道，那程大小姐的右臂竟然被打断过，也不知道治是没治，我用气劲探过，经络竟是还没通畅，想来平常看着没什么，但避免不了日常生活中的麻烦。”
话说到一半，卢夫人忍不住轻声叹息。
她一个外人看着都于心不忍，也不知道那忠勇侯是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亏得外面还谣传说什么忠勇侯对嫡女极为宠爱如何如何。
卢修竹低头不语，脑海里再度浮现那粗劣麻布上嫣红的字和花。
更好奇程南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思索良久，久到卢夫人以为这孩子坐着睡着了。
卢修竹突然启唇。
“夫人，我求您办一件事……”
不久，卢修竹的身体到底支撑不住，先行告退回栖迟园了。
等他一走，卢夫人叫来蝉衣。
蝉衣听到她交代的话，猛地抬头，饶是训练有素的人，也难以遮掩眼中震惊之色，“夫人，您说什么？！”
见着她的表情，卢夫人也是见怪不怪，“二少爷的原话，让我派人去忠勇侯府保护程南枝。”
她初听卢修竹的请求，恐怕表情比蝉衣还夸张。
蝉衣还半跪在地上，脑子里便开始胡思乱想，“真是奇怪…”
未必二少爷看上忠勇侯府那个程大小姐了？
那也不应该啊，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