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一见到程南枝的动作便明了这是外头有人偷听!
她瞪了那小丫鬟一眼说,“她们绝对是故意的。”
程南枝摆摆手,“既然是第一次偷吃,那便就此打住,以后不准再犯了。”
有外人在冬青不好发作,直到那小丫鬟千恩万谢地退出去,她才问出自己的疑惑,“小姐明知道是有人故意撺掇那妮子犯错,怎么还…”
冬青生怕她放虎归山,到头来伤了自身。
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程南枝镇定自若,“放长线钓大鱼,你以为姜氏放在翠竹苑的能是什么忠仆?”
这倒也是个机会。
一个从内部将她们分裂瓦解的机会。
这事不值一提,冬青又说起另一档子,“说来也奇怪,这几天怎么没见着二小姐过来。”
自从她境况好起来之后,程月夕便不怎么过来了。
程南枝眼眸微黯,“随她去吧,各人有各命。”
随后,她取出一个锦囊话锋一转,“从前照顾过你的那几个嬷嬷和小姐妹,该走动还是要走动起来,这点钱不多,拿去给她们买点瓜子零嘴,一起吃吃喝喝的也好。”
冬青接过,欢天喜地出去了“谢小姐赏。”
不过隔天的功夫,梧桐苑又出事了。
程南枝正在梳妆台前翻弄那些首饰,忽听到院外一阵喧哗。
她听着声音隔得远,到底也存了一分戒心,使唤冬青,“外面什么动静,去瞧瞧。”
冬青脚程也快,出去不到片刻又回来,脸色带着些焦急,“不好了,二小姐被咱们梧桐苑的下人推进荷花池了!”
“什么!?”程南枝手中的雀鸟簪掉在地上,随后她神情整肃,“去桂音苑看看!”
彼时程月夕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浑身湿漉漉的衣裳刚刚换下,乌黑的发丝黏在煞白的小脸上,看得人心疼。
姜氏在床榻旁捶胸顿足,哭天抹泪,“侯爷,这该怎么办的,这才初春的天气,夕夕掉进那池子里要是有个好歹,妾、妾身也不活了!嘤嘤…”
程道乾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本在外头喝酒喝得好好的,这会被打断乐事遣回府也是满脸不耐,奈何掉进池子里的是他亲生女儿,要是不过来瞧瞧,未免冷血了一些。
忠勇侯一不高兴,遭殃的只会是旁人。
这个“旁人”特指程南枝。
好巧不巧,她在程道乾正欲发作的时候往枪口上撞了。
“父亲,我来看看小妹。”
程南枝自外头进来福身行礼。
程道乾一见着她便是一顿责问,“是你指使人把夕夕推下荷花池的?!”
“父亲。”程南枝唤了一声,也不辩驳,就这么看着程道乾。
被这么定定地看着,程道乾的火气莫名其妙熄了一半,到了嘴边指责的话也尽数落回腹中。
程南枝踱步进室内,看见榻上的程月夕,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不过目光扫到姜氏的背影,又立刻转开视线。
“下人们的不是,总不好往主子身上攀扯,何况这事还牵扯到小妹,我觉得我院子里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好好严查一番。”
此言一出,别说程道乾,连姜氏都忘记要做戏哭泣了。
程道乾立刻反问,“连冬青也算?”
殊不知他这一句话问得有多愚钝。
要是程南枝故意撇开冬青不让查,没得让人以为她徇私包庇,那主动提出要彻查梧桐苑也没有意义了。
程南枝这一出戏到底是做给所有人看的,她不会这么蠢。
她笑着接话,“没错,连冬青也算,让府里的管事都跟过来看一看,看这些奴大欺主的下人是什么下场。”
翻下人的院子,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便是从前那些私房事混乱的勋爵人家也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这是拿出自己的脸面给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而程南枝的情况还有些特殊。
梧桐苑里的下人刚过去没几天,哪怕搜查出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也怪不到她这个主子头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定是掌家之人的错漏。
姜氏心如雷鼓,总觉得自己棋差一招,又错一步。
但程南枝不会给她后悔的机会。
当下又是搬出祖宗训诫,又是提及侯府体面,两句话哄得程道乾脑子发懵,答应了搜检梧桐苑的事情。
这事满府里传开,不少丫鬟婆子跟在搜查的人后头看热闹。
下人的院子主子不可能去,指的是忠勇侯奶妈子的女儿,并几个老仆一同去的。
冬青的屋子里肯定查不出什么问题。
她年纪小,再加上这几天梧桐苑的份例下来才跟着吃了几顿饱饭。
那屋子里寒酸得搜检的嬷嬷都不好意思乱翻。
生怕掉出来个破洞的袜、打补丁的小衣,让人看了不得笑话姜氏刻薄程南枝。
到底是程道乾的奶妈子,这么做也是给姜氏和忠勇侯留面子。
巴掌大的地方几个人进去转了一圈出来招呼众人,“好了好了,这屋没什么问题,去下一间吧!”
其他人眼见冬青屋子里的寒酸劲,一时间都有些意兴阑珊。
就连搜检的嬷嬷也放松警惕。
冬青的房里干干净净,但其它下人的屋子就不一定有那么松快的。
不到片刻,一个婆子大声叫嚷起来,“哟!快来瞧瞧这是什么?!”
“让开让开,我来瞧瞧!”
为首的奶妈子凑过去,往她掀开的床垫一角张望。
蓝色的布巾包裹着白色的块状物,质地如玉颜色如脂,小的指甲盖大,大的有小孩巴掌大小,全是完整的。
打眼一瞧奶妈子还有点不敢确定,她捏起一片放在鼻尖细细嗅闻。
她到底是伺候过程道乾的,从前奶他的时候,也得过先老夫人的赏赐,吃过燕窝,认得生燕窝的味道。
“这是…是燕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