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面色怔了怔,也没防备程南枝如此直接,她也沉了一张脸,“大小姐,老奴不过是劝您一句,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字,侯爷再有不是,你也不应该直呼他的封号。退一万步讲,你将来少不了指望侯府的时候,现在不帮衬着,就不用指望以后!”
偌大的侯府门庭,让她一个小女子来扛,当真令人不齿。
还想拿以后威胁她…
“刘嬷嬷说的对,称呼他为忠勇侯的确不妥当…”程南枝面无表情。
此言一出,刘嬷嬷还以为自己的说教起作用了,还想再说两句,程南枝语态急转直下。
“我应该称呼他程道乾才是。”
“你…”
刘嬷嬷气白了脸。
程南枝不管不顾,撒泼到她面前,她还管什么脸面,正色直言,“忠勇侯府的门楣败落不是他一人之过,却因他一人而起。”
“否则怎的不见败落在祖父手里,偏偏落在程道乾手上呢?”
“他是运气不好,可不仁不善不忠不义的人天命不顺才是报应不爽,嬷嬷想把我和忠勇侯府的命运绑在一起,也得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对不对得起祖父祖母的信任,午夜梦回怕不怕我母亲来找!”
一字一句全扎进刘嬷嬷心里,正中靶心,说得她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可思及留在这里的目的,刘嬷嬷又不甘心地抬头,“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若你日后没有娘家撑腰…”
“谁说过我要嫁人了?”
程南枝干脆打断她的胡言乱语,走上前字字诛心。
“我程南枝就是这辈子自梳不嫁,程道乾和姜氏,也别想得着我一个子去!”
更不用提踩着她的血肉尊享荣华。
“姜氏糊涂,您应该是清楚的吧。”
程南枝在刘嬷嬷身畔踱步,却让后者觉得,是一匹饿狼盯上了自己。
“我母亲陪嫁的田庄地契、首饰金银,到底去了哪?”
刘嬷嬷心里一“咯噔”,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大小姐知道了?知道多少,能不能拿出实证?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没错,但媳妇死后无子无女,这嫁妆是要还回娘家的。
要是有子女,自然是留给子女平分。
从没有哪个家里是主君继室把原配的嫁妆占了吃了用了去的。
只要一纸诉状,不说让程道乾和姜氏削骨割肉,那至少要脱一层皮。
看着她的反应程南枝明白自己赌对了。
满府里寻去,除刘嬷嬷外还有谁更合适做这些脏活呢。
她压低声音继续说着,“那些首饰姜氏能帮着打马虎眼,但地契这种东西,可不好张扬了去。”
“刘嬷嬷,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好自为之。”
程道乾占原配的嫁妆还能归于家事,告了他撑死赔银子破产,但刘嬷嬷是家仆,偷主家东西,打死不为过。
说完这些,程南枝懒得理会瘫软在院门口的刘嬷嬷,领着冬青撇下人走了。
回去路上,冬青还垮着小脸闷闷不乐,“这刘嬷嬷简直太…”
让人恶心。
这话说出来冬青也嫌脏了嘴。
程南枝轻笑,“她是程道乾的乳母,家里没有别的亲眷,更没有亲生儿子。仗着养育之恩,她少不得要让程道乾赡养,自然不想让这府里没落。”
冬青气得跺脚,“这是皇帝不急急太监,一个乳母竟然把主意打到小妹头上来了,简直欺人太甚!”
“这算什么…”程南枝不以为意。
日后开了眼的事情还多的是,刘嬷嬷这一桩程南枝并不放在眼里。
他们之所以个个都敢冒出头来想在程南枝身上分一杯羹,不就是欺负她没人撑腰,没实力么。
过了明日,她便要人都瞧着,程南枝到底是不是好招惹的。
对于程南枝而言,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她的注意力主要放在赏花宴上。
是日一大早她就从床上爬起来,在冬青的帮助下将早已挑选好的衣服首饰穿上身。
别的不说,冬青就是手巧,改出来的成衣像量身定做一般,叫程南枝满意。
自从出了上回偷东西的事情,梧桐苑一屋子下人全被赶走取代。
唯一留下的是那个叫杏儿的被推出来顶包的小丫鬟。
程南枝看她也是被其他人欺负着,一个妥妥的受气包,便将人放在外间做些跑腿的粗活。
这不,她刚穿戴好,杏儿就一路小跑进了梧桐苑。
“大小姐,卢夫人过来了。”
程南枝愕然,“过来是到哪了?”
杏儿抬手摸了一把下巴上的汗,麻利回答,“都快到主院了。”
程南枝一想,现在还是别让卢夫人看见她住的环境比较好,急急忙忙带着冬青往主院跑。
一到主院,便瞧见坐在客位上喝茶的卢夫人。
“卢夫人,怎么好叫您亲自过来,应该是晚辈出去迎接才对。”
程南枝礼数周全,不让人挑出一点错来。
卢夫人一见到她跟着展颜,拉着人到自己面前来绕着圈地打量,“你跟我客套什么,今日打扮得倒是别致。”
就见程南枝一身亮眼的湖蓝色百褶裙,外面罩一件带白色兔毛边的披风,披风上还用浅绿和银色的线绣着君子兰,格外清丽好看。
程南枝蓦地红了面颊,“夫人谬赞,小女会骄傲的。”
这话说得讨巧又讨喜,卢夫人乐得不行,冲身后呼唤,“蝉衣。”
“是!”
丫鬟捧着一个锦盒上前,上头是雕花搂金,极其奢华,由此可见里面的东西有多金贵。
卢夫人往前推了推锦盒说,“原是觉得你身边没个年长的人打理,怕你失礼于人,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想,不过这礼你也收得,今天戴上正正好。”
说着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绯色锦缎上躺着的是一只梅花云纹七宝金簪,端的是流光夺目、稀世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