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卢夫人体恤，让她提前去见付晚清，也是件好事情。
她盈盈一拜，柔声称是。
领路的丫鬟便分头领着她们去了。
在丫鬟的带领下，程南枝更是见识了付国公府的根基深厚。
这里面一座院子套着一座院子，小中见大，每前进一步都有一番独特的景观，令人流连忘返。
要是没有人领着，她只怕是要迷了路去。
想到即将见到的付晚清，程南枝不由得紧张地绞紧手中的帕子。
内院深处藏珠阁。
婢女欠身冲着碧纱橱后梳妆的付晚清道，“小姐，外头的客人们差不多到齐了。”
付晚清微微颔首，在发髻上簪上最后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问道，“二伯母那边呢？”
付国公府没有主母，国公爷拉着兄弟家住在隔壁院落，家里有个大事小情互相帮衬着也说得过去。
付晚清要办赏花宴，付二太太就过来搭把手，主要是宴请那些夫人们，好叫女儿家玩得自在些。
婢女点头，“北静公夫人也来了。”
提到这个名字，付晚清多问了一句，“卢夫人身边跟着人吗？”
“是，跟着忠勇侯府的程大小姐。”婢女如实回答。
“程南枝啊…”付晚清在齿间咀嚼着这个名字。
实在不是她故意留心，而是久仰这位程小姐大名。
同样是丧妇长女，付晚清觉得她们的处境约莫是差不离的。
哪怕父亲没有娶继室，她嫡长女的尊荣谁也动摇不得。
付晚清起身在铜盆边净手。
婢女抱着巾帕随伺，拉起家常般随口道，“说来也怪，也不晓得那位程家的大姑娘怎么就入了北静公夫人的眼…”
“碧云？”
付晚清撩起水花在滑腻细白的手背上，声音淡淡地唤了一声婢女的名字。
小小的年纪，就已经练就不怒自威的架势。
碧云自然不敢违逆，一下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人。
付晚清从她手里扯过巾帕擦手，这才轻启檀口，“程南枝怎么说也是千金小姐，不是你能够私底下议论的，若是被旁人听去，少不得说是我管教不严，更有甚者以为我对她有什么意见，传得难听了不止对程南枝不好，我的名声也会受损。”
碧云的脑袋快低进地里去了，“奴婢受教。”
撤下巾帕，付晚清莞尔，“好了，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吧。”
她脑袋微微一侧，发髻上的步摇跟着晃动，灵动娇俏，“话又说回来，卢夫人与二伯母是面子情，跟我这个晚辈就更没有深交，怎么会答应程南枝的要求？”
碧云会悟，“小姐的意思是，带着程大小姐过来不是卢夫人自己的意思？”
付晚清瞥她一眼，笑容倨傲，“这京城里最不缺的便是大大小小的宴会，今个我家春日宴，明个他家赏花宴…可你什么时候见过卢夫人亲自赴宴的？”
卢夫人根基深厚，更与皇宫里受宠的后妃有来往，等闲人只能仰其项背。
何况京里都晓得北静公府二少爷身子不好，也知道卢夫人疼爱这个继子不是亲生更胜亲生。
所以京城里的勋贵人家，但凡排得上号的，办宴会发帖子都不会少了北静公府，至于人来不来，全看卢夫人的心情。
大多时候卢夫人都不会亲临，与北静公府走得近的几家勋爵，哪怕是办嫁女娶亲的喜宴，也仅仅托人捎过去一份礼。
卢修竹正在病中，卢夫人衣不解带地照顾，带着病气也不好冲撞别人的喜事，这个托词一摆出来，旁人也挑不出错。
碧云眼珠一转，顿时明白小姐的深意，嘴角含着笑道，“既然小姐好奇，不如移步水阁那边瞧瞧？”
“是该去的，不然整日宅在后院里也太无聊了。”
小丫鬟打着门帘子，付晚清笑着走出去，在阳光的照耀下，一抹笑意意味深长。
此时此刻，来赴宴的姑娘家都聚在积玉亭后的水阁上。
这地方不大，供着十来个小姐们玩闹嬉笑正好。
一来地势高，视野开阔望得远，瞧见的花景草情也更真切。
二来水阁地处积玉亭的回廊后，也不容易被外人冲撞了去。
来付国公府赴宴的大多是家中受宠爱的女孩，自幼被长辈娇宠在掌心长大，要是在付国公府上出了个好歹，那付晚清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程南枝被领到积玉亭前，那领路的丫鬟就走了。
隔着回廊她就看见那水上凉亭下，是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女孩子们凑在一起凑趣，无非就是琴棋书画、斗草占花，全是为了玩得乐呵，也不用故意吟诗作对、攀比凸显才气。
一个粉衣少女捻着一朵盛放的白玉兰笑容茵茵，“梅姐姐的杜鹃是好，可颜色远没有我手里这一朵白玉兰这样清纯娇艳！”
“是啊是啊，你赢了，”梅姐姐眼神在迎风招展的白玉兰和那粉衣少女中来回转悠，倏地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人比花娇！”
“讨厌！”被调笑的粉衣少女羞红圆脸蛋，竟是玉兰花也不要了，彩头也不拿了，撇下花一跺脚，拎起裙摆就跑。
旁人只捧腹大笑。
“哈哈哈，梅姐姐这话说得好没道理，真当咱们四妹妹没脾气吗？”
也不阻拦着粉衣少女，叫她没头没脑往外冲。
冷不防程南枝就被对方撞个正着。
好在她身后还跟着冬青手脚麻利，退后一步稳稳扶住了二人，才没让人摔在地上。
粉衣少女一抬头，瞧见程南枝上下打量，“你是什么人？怎么站在这里？”
程南枝微微笑着，正准备介绍自己，“四小姐好，我是……”
头上的七宝太过耀眼，耀眼得宋颖纷眼熟，不正是前日里宫里赏下来给北静公府上的吗？
当时她被母亲带着拜访北静公府，还亲眼看见过这宝石过了北静公夫人的手。
现在怎么被做成簪子，还出现在这瘦巴巴的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