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程南枝,在忠勇侯府除开一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外,其他人,莫不都是陌生人。
付晚清对自己的刻板印象有些惭愧。
程南枝也暗暗惊叹着这位付国公府独女的气度不凡。
她以为见过的卢夫人已经算有气势的了,没想到付晚清更是年轻轻的,便已有当家作主的气派。
被对方看着,程南枝禁不住挺直腰杆。
旁边的小姐妹们还在对程南枝找到的百草争论不休。
“这也算草?”
一人指着摆在程南枝面前的叶子菜嫌弃道。
她倒也不是嫌弃程南枝,不过之前小姐们找来的花也好草也好全是园子里采上来的,叫得出名字说得上典故。
而付国公府园子里的花草又经过下人精心培育,自带高贵清雅的气度,随手一折也堪入画。
相较之下,程南枝拿过来的这棵叶脉长长的,底部还带着点泥土的苦菜,就显得过于接地气。
有人不服气,硬要抬杠,勾了勾苦菜的叶子说,“怎么不算,这也有根也有叶,不就是草嘛,哈哈哈!”
“苦菜算什么草呀?”
眼看着小姐们分成两派,一群认真做游戏的非要计较找的不算草,另一群喜欢娇小玲珑的程南枝,怜惜她第一次玩的,就一口咬定就是草。
付晚清适时开口打断小姐们的争吵,再吵下去面红耳赤就不美观了。
她看向程南枝,轻声问,“程小姐以为呢?”
此言一出,大家不约而同安静下来,看向程南枝。
草是草,不过是野草,被人养大了收割下来做菜的。
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品种再多,也被这些小姐们得之八九,就算程南枝绞尽脑汁鞋底走穿,只怕也找不出更好更独特的。
她不是非要赢得一场游戏,她是想要利用这游戏打入贵女们的圈子。
而恰好程南枝从灶房外路过,瞧见门口摆着一筐子苦菜,就从中取了一颗。
现在就到了她来圆场的时候。
她悄悄清了清嗓子说着,“诗经有云:出其圈阅,有女如茶;虽则如茶,匪我思且。”
《诗经》闺阁女子大多读过,听得程南枝引出的这一句顿时来了兴致,想看看她如何解释。
程南枝莞尔,“这一句,说的不正是男子的忠贞不渝?”
她捧着那颗还带土的苦菜,缓缓走向扶栏边,垂眸低吟,“若能得一痴心人,白首相依不分离。但愿在座的姐姐妹妹们都能如愿。”
得一真心相待的如意郎君,大概是所有闺阁女子的梦想。
女子的心思不堪戳破,又格外赤诚真实,程南枝美好的祝愿,是送进了每个人心底。
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小姐们脸红的脸红,互相逗弄的逗弄,相视间彼此含笑带嗔。
付晚清听着程南枝对诗经一句的解读,眼中带着欣赏,“程小姐的巧思,我们真是自愧不如。”
梅熹嫦也笑得合不拢嘴,“看吧,我就说南枝厉害,这都能被她圆回来!”
调侃的话说得程南枝也有些面红耳热。
“玩了那么多次斗百草,还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乐呵呢,哈哈哈!哎哟哟!”
捧腹大笑的宋颖纷一个不慎,差点从绣墩上翻过去。
又惹来哄堂笑闹。
宋颖纷拧着鼻子坐在地上,自己也觉得好笑,憋不住一声,鼓着腮帮子故作恼怒矛头对准梅熹嫦嗔怪道,“数你笑话我和程小姐,笑得最大声。”
程南枝离得近,伸手拉了她一把,跟着落落大方说,“梅姐姐快别带头笑话我,我这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也不懂规则,瞎玩的。”
被她这一扶,宋颖纷不好意思地揪着她一截衣袖。
她现在也知道,程南枝会戴着北静公府的七宝,恐怕也有内情,她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就信口胡说,是她的错。
想到这,宋颖纷憋不住心中的愧疚说着,“程小姐对不起,我初见你实在冒昧,我得同你道歉。”
说完松开手,深深弯腰垂头。
程南枝接着她的胳膊,阻止她继续行礼,笑容诚恳,“无碍,不过是误会一场,宋小姐没必要放在心里。”
看她一不对自己冷脸,二没有戳穿自己指鹿为马的错行,宋颖纷心里对程南枝欢喜得很。
将心比心,有这么一个好脾气的朋友,谁不喜欢的。
她立刻亲亲热热地挽上程南枝,道,“刚刚听梅姐姐说你已经及笄了,那我比你小一岁,我叫你程姐姐吧!”
“好呀,四妹妹。”程南枝哪有不同意的。
别看这些小姐妹们笑闹着,实则掌控大局的是才出现的付晚清。
她对程南枝处于一种默认的态度,表明程大小姐也是被邀请过来的。
否则即使在场的小姐们喜欢她,付晚清也不容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
梅熹嫦跟着凑趣,不知道前情,也不妨碍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小,“看看我们南枝多大方啊,四妹妹你不出点血,怕是不好掩住我们这么多张嘴吧?”
日后想起来,就是一阵乐呵,不影响宋颖纷的声誉。
宋颖纷愣头些,也懂得领人好意。
“就数你大嘴巴!”她冲梅熹嫦阴阳一句,又垂头在腰侧取下一只荷包,双手捧着送到程南枝眼巴前,“程姐姐,这是我的心意,还请你收下。”
那是一个绣着荷花的双面绣荷包。
礼轻情意重,何况绣工精湛。
程南枝接过,眼神不遮掩欣喜,“这是出自四妹妹的手笔?绣线缜密、颜色明亮,荷花也栩栩如生,当真巧夺天工。”
梅熹嫦闻言甩着帕子调侃,“快别夸她,一会又羞得不知道钻进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更有人浮夸地说着,“等会还得费事去老鼠洞里寻她去呢!”
被大家调侃的宋颖纷一会瞪这个一眼,一会搡那个一下,欢声笑语重新塞满整个回廊和积玉亭。
碧云已经从水阁边伺候的丫鬟那过来,在付晚清耳朵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