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来找她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求的不过是想获得自己的好感,以便于在京城中立足。
不只是贵女圈子,程南枝恐怕是想自立门户。
否则程南枝当着小姐们的面前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应该带上出身家世,例如“忠勇侯府程南枝”,而非直呼大名。
她不知道程南枝经历过什么,单看这风一吹就要飘走的娇弱体态也不难猜出来她经历过哪些痛苦。
既然程南枝为了这一份情求到卢夫人面前,付晚清也愿意给这个面子。
尤其是,她看程南枝是个特别有趣的人。
小姐们给程南枝评了个斗百草第一,那作为彩头的白玉蝉叫她收入囊中。
笑闹中,桌上的墨汁不小心溅到程南枝袖子上,在蓝色的布料上开出一朵朵墨色的花。
程南枝瞧着其他人小心翼翼的眼神忙从冬青手里取过帕子擦拭着,说道,“不打紧,不打紧。”
撞翻砚台的宋颖纷有些自责,“都怪我毛手毛脚的,”她秀眉紧蹙,瞪了伺候的丫鬟一眼,“还不快带程姐姐下去换衣裳!”
程南枝也不想横生枝节,“没事没事,不用着急,擦一擦就好了。”
“不用擦了,烟墨越擦糊得越多,”付晚清取过程南枝手里的帕子,“程小姐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换身衣裳。”
程南枝抬眼看着她,在那双上挑的凤眸里看出探究。
她默默点头,跟着付晚清一道,朝着水阁里走去。
水阁不大,也有好几间屋子,付晚清把她领进最里面的一间。
软榻上早已经备好换洗的衣裙。
付晚清在外间等着她,程南枝捧起大致瞧了一眼,跟她身上这一身衣裙是一样的颜色,只是布料更加精细,绣花更加华美。
等穿到身上之后她才惊觉,这衣裳尺寸竟是分毫不差。
她不由得回想起之前桌上被墨水溅到的一幕,一切难道真的仅仅是巧合?
抱着这样的狐疑,程南枝走出内间,付晚清在八仙桌旁坐着品尝等她。
看到程南枝身上合身的衣裳,付晚清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大,“程小姐,今日当真闻名不如见面。”
顷刻间程南枝明白过来,刚才是付晚清故意的,就是想找时间跟她单独说话。
她走到桌前蹲身敛容,“是我要多谢付小姐,愿意让我跟着卢夫人进来。”
付晚清也没料想程南枝会来这一出,急急忙忙起身扶着人,“你我是平辈,怎么好行如此大礼。”
程南枝眼中满是恳切,“这一礼是付小姐该受的。梅姐姐、四妹妹她们都是敦厚可亲的人,近朱者赤,由此得见付小姐仁心仁德。”
“程小姐。”付晚清叹息一声,素手轻轻盖在程南枝的手背上。
安慰的情绪不要太明显。
程南枝本就是来示弱的,说她刻意讨好也罢,曲意逢迎也罢,她要的就是扯虎皮拉大旗,让付国公府成为她又一座大靠山。
说什么不吃嗟来之食的,怕是没真正饿过。
饿到肚子里反酸,饿到吐酸水,饿到面前有东西也食不下咽,只能干看着发愁。
能够脱离忠勇侯府是程南枝毕生心愿。
那些苦不足为外人道,她需要的也不是别人的眼泪。
“付小姐能体谅我在侯府举步维艰,我不求别的,只想要好好活下去。”程南枝说出心中所想。
自重生来,她竟是从未将这些心思宣之于口过。
不论对冬青或是二哥,她都是说一半留一半,她觉得真相太残忍,不应该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痛苦。
任由她自己一个人在痛苦中沉沦,是程南枝因为没有护好他们,对自己的惩罚。
如今在付晚清面前,她好像有种诱人说出心中所想的魔力,程南枝稍一不控制,就将所思所想倾吐。
一吐为快之后紧随其后的是后怕。
程南枝怯怯的目光引得付晚清忍俊不禁。
她从前不觉得千金小姐们之间来往有什么好玩的,所以大多数时候是她们在玩,她在看。
好像隔着两个世界一般。
现在,付晚清想她大概是捡到宝了。
“会的,你一定会的。”付晚清的个子比程南枝高,手指也比她长,拉着她的时候刚好裹住小小的手。
不知道付晚清说的是她,还是她们。
说得程南枝眼窝发烫,鼻尖发酸。
付晚清比她想的要更好接触。
丫鬟那头来叫程南枝过去拜见各位夫人,付晚清跟着一块去了。
才进门就听见里面付夫人和卢夫人说话的声音。
“…我看她是个机灵乖巧的,我又没有闺女,把她带在身边出来串串门子,和女娘们好好玩一玩闹一闹。”
“说是这样说,但那忠勇侯……”
付夫人正要说些什么,付晚清风风火火地走进去打断,“南枝害羞,二伯母可不能欺负了她。”
屋里的夫人错愕地看向门口。
英气明艳的付晚清身后是温婉玲珑的程南枝,两个人一高一矮站在一处,似是玫瑰旁开着一朵菟丝花,互不干扰惹人怜爱。
随着视线看过来,程南枝向屋内行礼。
“付夫人、卢夫人,诸位夫人日安。”
她不认识里面每一个,点出主家和带自己过来的北静公夫人便足矣。
有人打趣二人,说,“哎哟哟,瞧瞧我们晚清,也有当姐姐的样子了。”
另一人跟着附和,“可不是,要我说啊,是南枝这孩子和晚清有缘份,两个人跟结义姐妹似的多好啊!”
付夫人瞧着程南枝也很满意,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揉着她的小手道,“日后要多上门陪陪晚清,也省得她一个姑娘家在家闷着孤零零的。”
付国公府势大,二房家里虽没有袭爵,但付二叔是个会读书能用功的,早些年考取了功名被外放做官,前几年刚被调任回京,在礼部做个不大不小的四品官,却也没人敢轻视了他去。
这位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