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许给这两家的其中一家,那…
程道乾两条粗眉毛拧紧又松,松了又紧。
别人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为什么卢夫人一句话让他变成这样乍惊乍喜的德行。
程南枝嗤之以鼻,这怕是在心里掂量大女儿能卖多少钱呢。
前世程道乾就是这样,哪怕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已经盘算着卖儿卖女,尤其是她这个被当作金丝雀养大的女儿。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反抗,也总期盼着,父亲是疼爱自己的,不过因为家里艰难,才不得不做了那糊涂事情。
如今抽身出来,一切清晰得残酷。
想到这里,程南枝不由蹙眉。
上辈子程道乾最后为什么会选择薛元恩这个白身当冤大头?明明京中同样有钱还想找一个儿媳妇的人家大把存在。
不说远了,紧挨着忠勇侯府后面的仁元伯夫人娘家就有一桩婚事。
仁远伯夫人的娘家侄儿是个痴傻的,家里还只有他这一个独苗,为了给娘家传宗接代,伯夫人可谓绞尽脑汁。
为了这一根独苗,相信仁远伯夫人和其娘家势必会倾尽所有。
尤其仁远伯在朝为官,因其清正廉明的作风颇受圣上信赖,在朝臣中也吃得开。这样的清贵人家看似两袖清风,实则底蕴深厚,能拿出来的并不比薛元恩少。
而且嫁给仁远伯夫人的娘家侄儿,也算两府之间也不算远。
那痴傻儿最后听说是讨了个穷秀才的女儿,穷秀才也跟着仁远伯一飞冲天了。
程南枝觉得这中间势必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到底是什么呢?
“行了行了,我也知道忠勇侯府如今日子艰难,你府里也是一摊子事,我这个做长辈的,少不得心疼心疼南枝,就让蝉衣跟着南枝身边伺候吧。”
神游天外的程南枝被卢夫人这句话拉回现实。
卢夫人说着还摆了摆手一脸不耐,似是要就此敲定。
“这如何使得?!”程道乾那对眼睛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别说他,连冬青也颇感意外,偷偷观察了蝉衣几眼。
后者倒似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
程道乾的直接拒绝令卢夫人面色一冷,“如何使不得?难道…”
她拿眼角睨着程道乾,“忠勇侯是嫌蝉衣愚钝,不配伺候?”
程道乾真心想甩袖子走人。
北静公夫人所为不是明着安插眼线嘛?
再说了,要是蝉衣跟着程南枝回去,那梧桐苑里…
一想到那个小黑屋,程道乾眼神变得冰冷,他决计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件事,哪怕京城里风言风语满天飞,那也只是别人的揣测,不是事实。
被外人发现了,就成了板上钉钉,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思及此,程道乾恢复那道貌岸然的模样,客套疏离道,“小女在家自有人看顾,不劳烦卢夫人费心。”
能为他所用的,他可以极力巴结讨好,但不能为他所用,他就不会放任卢夫人强壮程南枝的羽翼。
偏偏今天这件事,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卢夫人态度坚定,冷笑道:“蝉衣可是琴贵妃称赞过,也是当半个女儿的,忠勇侯,我劝你你最好心里有数!”
明着褒奖蝉衣,实则威胁忠勇侯。
程道乾被这话说得心中一悸。
他不免就想到卢夫人经常出入宫闱,他虽没有在朝为官,也听说过,卢夫人与后宫琴贵妃交好的事情。
这位琴贵妃是位供不起的大佛,二十年圣宠不衰,足见其手段高明。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卢夫人身后的是宠冠六宫的琴贵妃!
哪怕程道乾不怕为了一个婢子得罪北静公,他也怕了琴贵妃,不敢得罪这尊菩萨。
人世间最厉害的枕头风莫过于后宫妃嫔,遑论那位还是宠冠后宫二十载的妃嫔,皇后见了她也得退避锋芒。
程道乾立刻转变态度,“不敢,不敢!北静公夫人身边的自然都是伶俐人。”
“忠勇侯当真能屈能伸,”卢夫人讥讽一笑,转头冲车外的蝉衣交代,“行了,你以后就是南枝的人,事事要提点着小姐些,知道吗?”
蝉衣福身低头,“是,奴婢明白。”
程道乾莫名其妙被渗透进一个眼线,他是气也受饱了,也不好当着大街冲程南枝撒,只拿眼珠子瞪她。
叫人看见只以为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严厉罢了。
而被不容拒绝地塞了一个婢女的程南枝颇感受宠若惊。
她们之间的交易,本该止于卢夫人带她去付国公府见付晚清的时候。
卢夫人瞧出她的欲言又止,拍着她的肩膀安抚,“这都是应该的,我原以为你和程道乾一样是个惹人讨厌的性子,没想到…”
她再度拉着程南枝的手上下瞧、仔细看,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也不知道忠勇侯府祖上什么造化,娶了你娘亲,又有你这么个妙人。”
程南枝差点笑出声,“夫人说笑。”
“好了,我的事情也办妥,该回去的。”卢夫人让开位置,让程南枝下车。
下车之后程南枝也没有离开,而是恭恭敬敬地欠身拜送,“恭送北静公夫人。”
一直在路边等了很久,直至北静公府的马车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才缓缓起身。
这一转头才发现,程道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踪影。
程南枝习以为常,转头看向身边两人,“蝉衣冬青,跟我一起回府吧。”
三人最后是走回去的,好在距离忠勇侯府不远,蝉衣还特地挑选了僻静的近路,到侯府的时候,程道乾坐的马车还停在门口没走。
门房看见程南枝回来跟见鬼一样,开了门就畏畏缩缩地躲起来。
看得蝉衣直皱眉头。
可这里是忠勇侯府,她一个被指过来伺候的下人,终归不好指摘什么,沉默不语地跟在程南枝身后。
一直到快到梧桐苑的时候,程道乾突然从路边冲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