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哀嚎被程福祥呜咽进嗓子眼里,最后化成一阵气音,“嘤……”
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他也不得不从地上爬起来,扶住受伤的腿磨磨蹭蹭跟上程南枝主仆。
“父亲,蝉衣已经来了我们府上,是不好再让北静公夫人派她的月银的,程管家也说这钱还得我们府上出,您以为呢?”
程南枝推开书房门张口就来。
月银的事情被程南枝抢先说出,伤了腿的程福祥一瘸一拐站在一边,是有口难言。
屋子里的程道乾和常忠大眼瞪小眼。
后者垂下头努力降低存在感,这种主子之间的事情,还是少掺和为妙。
尤其里面还夹杂了一个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窝囊奴才!程道乾吹胡子瞪眼地暗骂。
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两手一摊说没钱吗?没钱把自己的肉割下来按斤卖也得把蝉衣的月银凑齐了。
谁让这丫鬟是从北静公府出来的人。
现在不答应,转头她在卢夫人哭一鼻子,到时候卢夫人再到琴贵妃面前去告状怎么办!?
“管家都说了,那就这样吧。”
想到这,程道乾又是一阵气闷,手心一阵刺挠。
程南枝已经发现他的目光在她和身后的马鞭上来回飘忽不定。
这是又想拿鞭子抽她呢。
今非昔比,他倒是敢想,他敢这么做吗?
程南枝眉眼含笑,“蝉衣,父亲亲口说了你以后的月银是每个月八两,还不快谢过?”
蝉衣刚迈出一步,就听程道乾大嗓门吼了出来。
“什么?!八两!?”
他腮帮鼓鼓,眼珠子似要活剐了程福祥。
程福祥坡着腿退后两步,如同丧家之犬。
蝉衣这次更机灵了,没等程南枝说,自己主动提出来,“侯爷,这是比照着奴婢从前在北静公府的月银来的。”
北静公府,又是北静公府!
程道乾一口老血哽住,憋得脸色涨红。
“八两就八两吧,让程福祥记着!”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嘴巴张大一些那血就要顺着程道乾嘴角流出来了。
“奴婢谢过侯爷。”蝉衣面不改色,身形却透着轻快。
程南枝一直观察着程道乾,心下冷笑。
被她气死又拿她没办法的日子还在后头,气不死程道乾她程南枝三个字倒过来写。
办完事的程南枝一点不拖泥带水,潇洒利落地领着蝉衣走了。
身后程道乾主仆三人会怎么狗咬狗,那不是她想管的。
蝉衣的事情折腾得侯府里够呛。
不说直接被波及的程道乾和管家,那些下人们心里也颇有微词。
一样是做下人的,凭什么大小姐身边的蝉衣月银那么高,她们有的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才两吊大钱。
同人不同命。
明白人自是不敢和蝉衣比较,人家是北静公府出来的,再难受也局限于背地里偷偷为自己的命运捏一把泪的程度。
当然有聪明人也有那糊涂虫,背着主子开始嚼舌根。
这会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候,程道乾气饱了,姜氏在禁足,其他少爷小姐早用过,程南枝院子里又有单独的小厨房。
正是灶房上活最少最清闲的时候,只两个人盯着点,把灶膛里的火温好防止主子们要用宵夜用水就行。
两个烧火的婆子凑在一起嘴巴却不得闲。
一会嗑瓜子一会扯两句天,瓜子皮一把把地往灶膛里扔毁尸灭迹的同时,燃起火星一片。
“你说说,这侯爷会不会是看上蝉衣了?”贾婆子眼珠子滴溜乱转。
衣婆子停下嗑瓜子的动作,尖起嘴想想道,“不能吧。”
说完不忘用烧火棍扒拉下灶膛里多余的灶灰。
贾婆子冲她翻了个白眼,捏着她拿住烧火棍的手腕,“否则怎么会给她那么高的月银?叫我说,就算是侯爷再纳一个小妾也无可厚非,侯府也不能一日没有女主人啊。”
衣婆子心事重重撂下棍子,瓜子也不嗑了。
“既然是看上,又怎么会放在大小姐院子里伺候?好端端一个主君和女儿身边的丫鬟聚麀(yōu),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她瘪着嘴直甩头,也不知道是看不上程道乾,还是瞧不起蝉衣。
“哼,一个姜氏就足够了,还怕再来一个蝉衣么。”贾婆子轻蔑哂笑。
她们做下人的,在谁手底下做事不是做,那主子之间如何,全是做给外人看的体面,她们不管那脏的臭的,有钱拿有肉吃就够了。
衣婆子“咝”一声道,“说起姜氏,怎么最近莲芙苑没动静了?”
自打上回偷东西的事情闹出来之后,程道乾再也没回过莲芙苑,平日里都宿在书房。
好在主院的书房也自成一个小院,什么也不缺。
“她还能有什么动静。本就是个妾,做派也不大气,拿人都当傻子,这又是憋着坏水作什么妖呢!”
贾婆子说得头头是道,实在糊弄人。
衣婆子将信将疑,“她能作妖?这些年她也没对大小姐做过什么呀。”
用四个字形容姜氏这些年在府里的作为便是——袖手旁观。
不论侯爷和大小姐之间的关系如何,她永远当个透明人,不参与、不撺掇。
“那是看着侯爷不疼大小姐!”
贾婆子伸长脖子往门口瞅一眼,确定没人来,压低声音嘀咕着。
“你我皆是下人,对这豪门深宅的事情是一知半解,我有个老姐姐在某位夫人身边做管事嬷嬷,知道的比我们都多。”
她一脸高深莫测,“你是不清楚,这没有手段才是最阴毒的手段。”
衣婆子听着心里慌慌的,又忍不住想继续听下去。
“这么些年,她看似是忽略大小姐,实则是要利用大小姐活着,才能名正言顺地把秦氏的嫁妆留下来!”贾婆子将手中的瓜子攥紧,如同姜氏紧紧抓牢秦氏的嫁妆。
秦氏,不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