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妻去世这些奁产要尽数落到子女头上,没有子女承继的,才由娘家收回处置。
衣婆子心底千回百转,又听贾婆子继续道,“你想想,要是没有大小姐,秦氏的嫁妆不得被安定伯府要回去?!”
“所以,她看似不管不问,实际算盘打得精着呢!”
养着程南枝,吊着她的命,用着她母亲的嫁妆,更要图谋她的婚事来给忠勇侯府做垫脚石。
哪怕是那穷凶恶极的豺狼虎豹怕是也没办法把一个人分吃得如此干净,骨头渣子也不剩。
“这里头还有这事情?”衣婆子咋舌,“那大小姐日后是要出嫁的,到时候嫁妆不还是得拿出来?”
贾婆子长叹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头冲头上指了指,“大小姐在府里,以后留一份嫁妆银子养着罢了。这些钱到最后也不一定全能到她手上,你别忘了,前头还有咱们的侯爷拦着的。”
“你这么一说,她是什么都不干,却什么也没落下!”衣婆子恍然大悟。
发妻的嫁妆她享受了,嫡妻的女儿她也不用操心,管着她自己一亩三分地,安安生生做侯夫人,过富太太的日子。
贾婆子冷哼,“你以为,这世道是人心险恶…”
唏嘘完,她喝了一口缸子里的茶水,“所以你看,现在的大小姐对她产生威胁,你想她还能坐以待毙吗?”
从前姜氏不动作,那是以逸待劳。有人冲锋陷阵,她坐享其成就行。
现在不行了,程道乾也拿程南枝没了办法。
衣婆子不吱声了。
她是大小姐出生之后才进府的,现在和贾婆子在这里嗑瓜子聊主子本已是僭越,哪怕心里为程南枝抱不平,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谁让她们是忠勇侯府的下人。
主子作恶,她们就蒙着眼睛、昧着良心当做看不见。
灶房里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却也没安静多久。
贾婆子耳朵一耸,起身跑到门口张望着。
就见不远处的院落闪着火光,还伴随着大声疾呼。
“那边怎么闹哄哄的?”衣婆子拧着眉头。
本是多事之秋,她不想去惹事。
可贾婆子是个贪热闹的,挽着她的胳膊往外冲,“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去!”
衣婆子不想去,被她生拉硬拽着带上了。
同样被外头动静吵到的,还有翠竹苑的程南枝。
彼时的她正坐在梳妆台上捣鼓东西,听见闹声头也不抬地喊,“冬青!”
“小姐等着!”
守在身边的冬青跟得令的小将一般蹿了出去。
就剩蝉衣一头雾水,“主子,冬青这是做什么去了?”
她看不懂程南枝和冬青之间的默契。
程南枝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去净手,声音婉转如莺啼,“做我的耳报神呀。”
蝉衣一听有些不得劲,“有这需要,主子让奴婢去不就行,奴婢身手好,你想偷听什么都能听见。”
她其实也是闲不住,想寻机出去看看。
“你这一身飞檐走壁的好本领,可不是用在这种小事上头的。”程南枝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
何况冬青熟悉府中情况,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去找什么人打听什么样的消息。
冬青带着消息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扯着两根麻糖。
“小姐,这是新来的管厨房廖嬷嬷给的。”
她把帕子包好的那一根递到程南枝面前。
另一根是直接捏手里的,吃得还剩下一半。
鲜少见冬青如此鲜艳活泼的模样,程南枝畅意道,“你和蝉衣一人一根,坐下说吧。”
她说什么冬青做什么,也不管蝉衣的表情,将那根麻糖塞进对方手里。
麻糖这个东西烘炸得酥脆,捏住的指尖稍微用力就会扑簌簌往下掉渣。
小心翼翼地控制力道捏着那根麻糖,蝉衣死死盯着不知道该从何下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以前跟着夫人的时候,她也没吃过这些小玩意啊!
程南枝注意到她的不知所措,抽出帕子折了几折,拉过蝉衣的手,垫在那空着的手心,再把手托到下巴位置。
而后又努嘴示意蝉衣尝尝。
冬青可不客气,冲着香酥的麻糖一顿大嚼特嚼,边吃边说。
“说是,付国公夫人的一件首饰不见了,整个国公府被国公爷掀翻个也没找见正乱着呐!”
“什么首饰?”程南枝满不经意地问着。
“是一件…”冬青挠挠额头,努力回想那复杂的措辞,“哦对,叫点翠镶宝石凤鸟花卉纹钗!”
这十一个字蹦出来,正回味着麻糖味道的蝉衣一阵激动,麻糖全堵在嗓子眼里,一口气没上来好悬没呛死。
听见咳嗽声,程南枝淡定地递过去一盏茶,见蝉衣猛地用双拳捶打胸口嘴里还不忘叮嘱,“麻糖要小口慢吃,一口吞会噎住的。”
借着这一口茶,蝉衣才缓过来,脑子里想着那丢失的东西,再看一眼关切望向自己的主仆二人有些崩溃。
这俩人到底知不知道付国公府丢失的是什么东西?!
那可是皇家点翠!
巴掌大的小东西,说塞进衣裳哪个角落夹带走便夹带走了,谁也看不出什么。
要在国公府,甚至是京城里找这么一件首饰,无异于大海捞针。
最最重要的是,点翠首饰的稀有程度。
翠鸟本稀少,皇家点翠更是精益求精,取用的是翠鸟头上最闪最亮的一部份羽毛。
而翠鸟的脑袋不到一颗枣子大,把那鸟头薅秃也凑不够拼一朵花瓣的。
想取够做一只纹样繁复的风鸟花卉纹钗,少说要数百只翠鸟才能凑齐原材料。
程南枝还是那副娴静的模样,一杯清茶也被她喝出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让蝉衣产生一种,好像程南枝早知道这事会发生的错觉。
虽心中波涛汹涌,蝉衣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放下茶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