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蝉衣非说坐在车顶上视野好,便于观察四周情况,以防有危险的时候能提前提醒车里的她。
程南枝也晓得怕是刚才冬青戏弄人家把蝉衣惹生气了,最终作罢。
“大小姐要去哪?”马车摇摇晃晃中,车夫问起程南枝的目的地。
后者眸光流转,樱唇吐出二字。
“当铺。”
马车停在京城最大的当铺——福寿长生库前。
这福寿长生库开在临街最热闹的地段中心,周边一溜统一是京城里叫得上字号的百年名店。
当铺左右各一条岔路,通往幽深的小巷。
铺面中人来人往,门口的后生迎客送客忙得脚不沾地,但不论出去的或是进来的客人,脸上皆带着欢喜神色。
福寿长生库在京中久负盛名,不论来这里赎卖,都按照规矩行市来,不会店大欺客,更没有阴阳账面。
不论是典当的物品价值,就算是拿一件棉服来活当二文钱,里头待客估价开票的朝奉、司理、票台、后生,没有不是客客气气的。
也因此,福寿长生库成为京城首屈一指的当铺,无论贫富贵贱人家,想典当什么东西,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这里。
下了马车以后,冬青扶着程南枝走下车辕。
一转身,第一眼被那硕大的金字招牌晃了眼,行草所书“福寿长生库”五个字在红底匾额上耀眼夺目。
闪得冬青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上面不会是真金吧?”
“真被你说对了。”程南枝轻笑,“福寿长生库最不缺的就是钱,纯金的匾额,数遍京城也只有它一家。”
“哇!”豪气的手笔惊得冬青嘟圆了嘴。
再往里看去,当铺前厅不止两旁设有座位,中间还摆着一樽巨大的珊瑚盆栽!
这艳红的珊瑚一看就不是凡品,据说皇宫里最受宠的琴贵妃跟前才有两个人头加一起那么大的一盆珊瑚。
眼前这一盆,看上去竟是比宫里的那盆更大!并且还堂而皇之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可见当铺东家出手阔绰,背景雄厚。
冬青被招牌一晃眼,又对这珊瑚看得入迷,脚下微动朝前。
她脚是走了,胳膊半天也拽不动,双手搀着的程南枝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怎么了?小姐不进去吗?”冬青一头雾水。
“我们不走这边。”程南枝伸手指向右手边的窄巷,“我们去那。”
冬青倒是没意见,左右是小姐要来的,她说去哪就去哪。
但蝉衣眼眸深邃,盯着程南枝的后脑勺不知道想些什么。
右边的巷子当真没什么好说的,除靠近临街那边的几家外,剩下的无一不是普通人户和商贩,没走出多远,程南枝在窄巷里的一间铺子前头停下。
铺子的楼看起来又破又旧,从外面看,招牌红漆斑驳、两旁台阶还长着青苔。
里面胸口挂着白巾的小二还靠在门板上打盹。
冬青指着匾额上逐字辨认,“无名茶楼?”
她看向程南枝,心里犯嘀咕,难道小姐是想喝茶?纵然心中诸多疑问,冬青也没吱声。
现在情况不明,最好少说多看。
等有机会,小姐肯定会把该她知道的事情告诉她。
一路追随而来的蝉衣内心惊疑不定。
程南枝足不出户,是怎么知道福寿长生库的秘密?
福寿长生库能在京城扎根,自然不会止步于广结善缘,它真正的收益来源是背后有别于其它当铺的经营模式。
当铺当铺,顾名思义是客人拿东西过来典当,或死当或活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拿了当票银子出门,钱货两讫。
死当的自然归当铺所有,这中间的差价便是当铺的利润。
活当的虽不能拥有,却也可暂时利用,要是地那便放出去收租子,要是物,租借给旁人也无妨。
福寿长生库就不一样,它走的不是一般的当铺路子,又或者说,它把路拓宽了。
进入福寿长生库,其实有三条路。
明面上的便是当铺门头,出入者办的是正常典赎业务。
第二条路是左边那条暗巷,去的皆是迫切地想要隐匿身份,将手头一切财物兑换成现银的人。
这第三条路就是程南枝走的这一条,藏在幽巷中的“无名茶楼”。
传言无名茶楼密室中,能见到福寿长生库的当家掌柜。
普通人肯定不知道这些,因为用不到。
凡是清楚的,皆是家中有些关系,或者和曾与福寿长生库打过交道的人相熟。
程南枝哪一样都不靠的。
出于是卢修竹想让人保护程南枝的缘由,蝉衣对程南枝身边的事情掌握得不说一清二楚,也有十之八九。
不论哪一条,程南枝都对不上。
蝉衣的眼神越发幽深起来。
身后的人表情如何变化程南枝不知晓,但做这一切的时候她也没刻意避讳着蝉衣。
哪怕清楚对方会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告知北静公夫人,也不妨碍她用着蝉衣对人细心照顾。
一码归一码程南枝分得很清楚,蝉衣是在其位谋其事,只要自己不对卢修竹产生影响,想来卢夫人不会动她。
而且蝉衣能成为她手里的一柄利刃。
程南枝微微侧眸看了一眼后,抬脚走进无名茶楼之中。
小二不知是被她们的脚步声吵醒还是说没睡熟,三人走近的刹那,他睁开眼睛,殷切地凑上前来。
“几位客官喝茶吗?快快里面请!”
说着便往茶楼里带路。
此时一楼大堂里还坐着三三两两的茶客闲聊着,每人面前一个海碗大的粗陶碗。
这样的茶馆不像外头那些附庸风雅的茶室,弄些茶百戏等等花里胡哨的花样,多是为了解渴消遣,上的也是务实简单的一碗白水冲茶。
了不起的点上一碟子酥油鲍螺佐茶还垫肚子。
“客官喝什么茶?”小二替她们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