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可靠。
只要能走出这四方宅院,冬青有自信能够养活自己和小姐。
哪怕是替别人浆洗衣服、种地绣花,什么活她都会。
她甚至觉得自己活着便是为了这一天!
冬青的眼神越来越亮,到最后紧紧回握住程南枝的手,眉眼中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小姐,奴婢明白了。”
程南枝现在所做的一切,为的是能让二人从忠勇侯府中全身而退。
“你明白就好,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好生保管,你后日……”程南枝靠在她耳边,将自己后日的计划细细交代。
这主仆俩剖明心迹,另一头的一对主仆气氛略显紧张。
卢修竹坐在榻上,随手从玉枕下抽出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里是几张纸,上面写满人看不懂的特殊符号。
他看完之后勾唇轻笑,走到燃着的炭盆前引燃了纸张。
不多时,一个黑衣人翻窗而入,卢修竹毫不惊讶地在书桌前落座,等着对方开口。
“二少爷,那个程大小姐……”黑衣人压低声音,隔着一段距离毕恭毕敬地汇报。
听完他说的,卢修竹剑眉挑起,略带性味的眼神盯着身边的人问,“当真?”
“千真万确。”黑衣人言之凿凿。
“那…的确是有意思。”
此刻,卢修竹眼神邪肆横卧于榻上,与白日里的清风霁月判若两人。
他抬手挥退黑衣人,冲门外喊了一嗓子,“平安,给少爷滚进来!”
门立刻被打开,平安垂手立于跟前,对卢修竹的一切异样恍若未见,“少爷您找奴才?”
卢修竹点了点手边的砚台,“兔崽子滚过来伺候笔墨!”
“是是,奴才来了。”平安忙不迭上前,笨手笨脚地从笔洗里挑出一铜勺水,倒进那墨绿色的烟台中,一手扶着袖口,一手把住墨条打着圈。
心里还在想着,这样的活少爷从不让他做,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
想着又去偷看卢修竹,眼神对上个正着。
平安慌慌张张重新把头垂下去,卢修竹却发作了。
“力气那么大做什么?少爷我这么好的贺兰砚快被你擦出火星子了!”
说着,手中的羊毫沾了那混沌的墨汁一挥,墨汁在半空中抛出一个弧线,最后全落在平安身上。
被墨汁污了衣物的平安不敢吱声,低着头请罪,“不知道奴才办了什么错事,还请少爷明示。”
这都看不出来卢修竹故意针对他,他真是白伺候这么多年了。
说来也是,这些年每到晚上总是容易碰见二少爷发病的时候,平安已经很久没这么——窘迫过了。
卢修竹亲自提着墨条重新细细研磨,嘴里却道,“白日里的事情你应该从夫人那听说了,怎么不来告诉少爷我?”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平安跪行几步,面色为难道,“少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夫人,要是被她知道奴才用这些小事情来烦扰您,怕是奴才的屁股保不住啊!”
“混账!”卢修竹瞪了他一眼,撇下墨条。
墨条不轻不重掉在贺兰砚上,把砚台上雕刻的飞雁磕掉一角。
浑然不见卢修竹心疼,倒是抓起巾帕擦着手,恼恨着平安敷衍他,“跟少爷我开口屁股闭口屁股的,教你的规矩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平安心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口一个狗肚子,少爷您也好不到哪去。好在白日里…
他转了心念,脑袋压得更低,“少爷,那都是小事情,您现在要紧的是好好养病!”
“吊着一口气,我算养的哪门子病?再说,”他拎起平安的衣领把人拽到自己跟前,“那可是本少爷救命恩人,你怎么能说是小事?”
几句话把平安倒说懵了。
少爷这是…对那程大小姐上心了?
不能吧?两人之前见都没见过呢。
可他伺候少爷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真的对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这么计较过?
别说今日的贺兰砚,就是平安8岁那年值夜不小心让烛火烧了少爷的屋子,也不见卢修竹多话一句。
一个对自己的性命也这么不在意的人,会介意一个提供一条线索的陌生人?
平安越想越糊涂,越糊涂越想不明白。
看着小厮一副迷迷瞪瞪的模样,卢修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要不是跟着他,放在别人家里怕是要死上好几回的。
他松了手满眼嫌弃,“罢了罢了,你且记住,日后程大小姐那边有什么事,事无巨细都要来回禀。若是你说的和暗卫说的对不上…别说屁股不保,本少爷直接把你那两块肥肉削了去!以除你后顾之忧!”
平安捂着屁股委委屈屈答应下来。
明日白日里,他得好好跟少爷说一说今晚上受的委屈!
到亥时,外头的更夫裹紧身上的蓑衣,跺着脚敲着梆子从侯府门口路过。
一个黑影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跳进院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守门的小厮趴在暖房里呼呼大睡,浑然不觉门户大开。
黑衣人直奔翠竹苑,最后小心翼翼地进了主屋。
刚拨开一道门缝,里头一个声音传来。
“蝉衣,回来了?”
一身黑色衣服的蝉衣顿住脚步,最终还是朝着正屋外间走去。
程南枝还没睡,还在桌前誊写着什么东西。
“是。”蝉衣绷着脸拱手。
半夜出去被抓包这样的事情被发现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只要主子不问,她便也不提吧。
这样的想法下一秒被戳破。
程南枝放下笔墨看向黑夜中的她,“夫人收到你的飞鸽传书了?”
蝉衣的眼中难得一见的慌乱一闪而过,她上前几步,嗫嚅着嘴角道,“主子,我…”
“你不用急着解释,我什么都知道。”程南枝抬手阻止她的话,“卢夫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