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衣看着进来的人眉心一跳。
这人不论是身形、仪态甚至走路的步伐,和程南枝都有7、8分相像。
再加上旁边站着的冬青,不看帏帽底下,谁都要以为这才是程南枝。
程南枝心知这是楚剑兰费心了,对那姑娘也格外客气,“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那姑娘揭开帏帽,下面是一张和程南枝完全不同的面孔。
圆圆的脸,看着平易近人,很容易讨人喜欢。
“倒也不必如此,是掌柜的吩咐我这么做,不过听吩咐办事罢了。”那姑娘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也不拿乔。
“那这些银票…”程南枝摸着放在心口的钱。
三万两不少,这姑娘是楚剑兰的手下,少不得要尊重问一句。
姑娘推拒道,“还请程小姐自行前往茶楼亲自交给掌柜的,相信她还有话要和您说。我先走一步!”
说完,那圆脸姑娘雷厉风行地走了。
行事风格和程南枝南辕北辙,倒是叫她颇为欣赏。
这年头,像楚剑兰这这姑娘一般的人不多了。
马车缓缓往前跑。
入夜之后的东市安静中透着萧索。
春夜更冷,北风卷起行人的衣袍,剥夺着身上每一丝温度。
为了抵御寒风,他们只能裹紧衣裳继续走,而路过的每一个窝棚里都有彼此依偎着取暖的人。
在程南枝三人中,这样的情况依然存在。
连日来的辛苦在今日得以收获,放下心的程南枝靠在冬青肩头睡着了。
冬青把斗篷盖到她身上,手轻轻拍打着程南枝的后背。
她陪着程南枝的时间久,晚上睡不睡得好她最清楚。
能得这样小憩的时间已经实属难得。
蝉衣看着互相依偎的主仆,心里也腾升一种异样的暖流。
马车里气氛静谧,车厢猛地前后晃动,直接打破这份岁月静好,把程南枝摇醒了。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撩下手里的车帘。
外面还是东市的街景。
“怎么停下了?”
外头传来马夫的声音,“小姐,前面有辆马车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程南枝瞬间清醒,挑开一点车帘朝着外头打量。
她们前面的确对着一辆马车,还是两匹马拉的,虽然没有挂府邸名牌,但看那规制应是国公府才能有的。
双马车的车架和车辕比单马车要大得多,也更结实。
马车朴实中透着贵气,乍看起来很普通,不过两匹马都养得油光水滑、体格健壮,一个能打八个。
让程南枝她们的领头马相形见绌,打着鼻响,不安地在地上磨蹭蹄子。
程南枝眯起眼睛。
付国公正在秋水阁里带兵搜“赃”,另一位国公爷早几年离世之后举家迁回租宅,远离京城。
剩下只有一个可能。
她看向蝉衣,后者显然也认出车架,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来得及通风报信。
程南枝叹了口气,她不愿意多生事端。
“让他们先行。”
话音刚落,前面的双马车已经让开一条路。
“太好了,小姐,他们让开了。”马夫欣喜地说着,同对面马车上那黑口黑面的赶马人点头示意,也不管人家理不理他,就挥动起手里的马鞭。
马车顺着窄小的路径绝尘而去,擦肩而过的瞬间车帘扬起。
程南枝好像看到那架马车里坐着的是一个男子,那只白皙中透着微粉,骨节长而分明的手,她不会认错。
手心还握着一串发亮的檀香珠。
程南枝眸光暗淡下来,眼底带着若有所思。
马车中,原本面色惨白的男人,在载着程南枝的马车扬尘而去时,眼神阴沉下来。
“回府!”他声音清冽,如山中清泉,却带着彻骨的寒冷。
再次拜访楚剑兰,程南枝的腰杆不自觉挺直。
一切只因为桌面上放着的那一沓银票。
“这是我答应楚掌柜的。”她笑容坦荡自信。
原本那只赝品点翠钗只当了一万两白银,现在程南枝给了足足三倍。
楚剑兰手里摸着银票,眼睛直勾勾盯着程南枝,好似她是比三万两银票更大的宝贝,“看样子,是我小瞧了你这丫头。”
程南枝调侃道,“多亏楚掌柜筹谋得当,否则就凭我的能力,不可能做到。”
是要把功劳往楚剑兰身上推。
程南枝要的不是在二皇子面前露脸,她要的是一份安稳的前程。
所以这次事情的功劳到底是谁的,她不关心,那也不重要。
如果能凭此在楚剑兰面前得个好,更心甘情愿帮助她,何乐不为。
更何况,她这里筹划的对象,可不只楚剑兰一个……
楚剑兰总觉得这小丫头心里藏着很多事情,很多不能够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她大方地将手一摊,“说说吧,你的请求。”
楚剑兰对自己人向来大方。
这一次,程南枝却没有直接把自己的请求说出来,反而转头叮嘱身后两个丫鬟,“冬青,蝉衣,你们出去等我。”
二人没有不从的。
唯有蝉衣在离开之前,定定看了楚剑兰一眼。
她们一走,程南枝将酝酿了很久的话说出,“我希望楚掌柜能在我有能力离开京城之后,抹去我的一切痕迹。”
话说出口之后,程南枝感觉到极大的释放和解脱。
这么多日夜的筹划,为的就是这一天。
秋水阁只是她计划最不起眼的一环,现在才是她“求生”的重中之重。
而楚剑兰听见这话也颇感意外,几乎是下意识开口问,“你想跑?”
程南枝没吭声。
她觉得楚剑兰也许无法理解她现在的行为。
毕竟前世种种,如今都没有发生。
没有忠勇侯的卖女求荣,没有薛元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