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找帮手,也不看看他找的这个是人是鬼。
秦太婆曾孙继承爵位之后,将原本伺候程南枝舅舅的旧仆通通打发出去。
现在的安定伯府里根本没人帮她,更没人教她高门大户怎样管理后宅。
好在家里全是一样的人,都不懂,谁也别嫌弃谁。
现在的安定伯府里,任由秦太婆七不懂八不懂的弄得乌烟瘴气。
何况还有这个和嬷嬷这么一号搅浑水的人物在,她怎么可能真的清楚京城里高门大户的规矩。
付晚清也不乐意在这跟三个行将朽木的老乌鸦纠缠,挽着程南枝的胳膊欲往外走。
“南枝,我好容易来找你一次,你带我去你院子里说说话吧!”
“这不好吧,毕竟长辈还在呢。”
程南枝没动,定定的看着付晚清。
美目流盼,柔弱无依。
后者当即明白程南枝的意思。
偷偷憋笑一瞬,付晚清状似气恼道,“南枝,我好不容易来一回,你就别管这些事情了。你父亲会把程族老和秦老夫人好生送回去的。”
看她接茬,程南枝心下愉悦,面上仍是无辜懵懂的模样,眨巴着眼睛看程道乾,“可父亲不是说二位长辈要找我商量很重要的事情吗?还说要给我引荐一位太后娘娘身边谨慎伺候的和嬷嬷呢?”
和嬷嬷还站在门口没动弹。
她想端着身份,毕竟是伺候过太后的人,不想跟普通下人一样看见人就参拜。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付晚清的真实身份,因为她没看过拜帖,秦太婆和程南枝说话的时候也没提过。
她以为付晚清是和程南枝一样,普通勋贵人家的子女。
还做着人家主动去拜见她的美梦呢。
这会被提起的和嬷嬷扬起下巴,如同一只插着孔雀毛的鸭子,丑不自知。
“和嬷嬷?”付晚清歪着头,满眼疑惑,“我怎么不知道太后身边有一个近身伺候的嬷嬷姓和?”
和嬷嬷笑容僵硬了一瞬。
她有点不安。
程南枝却眼睁睁瞧着程道乾、程族老和秦太婆三人的面色变化,心道和嬷嬷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
众人皆知,付国公深受皇恩,圣上尤其依赖这位国之重臣。
而付晚清每年两节(除夕、中秋)会随父亲一起进宫赴宴,坐的也是除亲王外最靠近圣上的位置。
别说太后,皇后娘娘、六宫妃嫔,甚至是圣上她也有幸得见数次。
太后特别喜欢付晚清的娴静淑女气质,偶尔会单独邀她入宫叙话,帮着礼佛、抄些佛经。
所以付晚清对太后宫里的人也很熟悉。
要是她都不知道的人,只能说是在慈安宫排不上号。
被揭穿老底的和嬷嬷往秦太婆身后躲。
她终于想起来了,就说这进来的小姑娘怎么看着眼熟!原来就是经常去太后娘娘宫里的付国家独女付小姐!
付晚清深受太后宠爱,也不怪她不认识和嬷嬷。
秦太婆面色一僵,“这、这怎么会呢?和嬷嬷明明说…”
“啊!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事,”付晚清像是突然回想起来似的,说道,“有一年我去给太后娘娘过寿的时候经过慈安宫门口,听见一个小宫女抱怨说管她们的和嬷嬷太凶悍…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位啊?”
秦太婆哪里知道轻重,觉得只要是太后宫里的,那都是好的。
忙不迭应答,“是是是,就是这一位!”
和嬷嬷也以为付晚清对她没多少印象,自己还没有被戳穿,腰杆扳直了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点。
下一刻,付晚清话锋一转,看向和嬷嬷的眼神意味深长,“可我记得,那小宫女是负责扫慈安宫台阶的,她上头的管事嬷嬷岂不是…”
“呀”了一声,付晚清用帕子遮住樱唇,似乎才感觉到自己失语般打住。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又把什么都说了。
仪态端庄,没有任何错漏。
程南枝内心当真欢喜,欢喜付晚清的腹黑。
本来她还想自己出手解决和嬷嬷的,结果付晚清一来便是小巫见大巫,和嬷嬷算是个什么东西。
想想自己给出去的那些真金白银、玉枕绫罗,秦太婆顿觉肝颤,一张脸憋成猪肝色,祈求的目光投向付晚清,“付小姐,求您发发善心告诉我,这位和嬷嬷在太后娘娘宫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既然秦老夫人您如此相求,晚辈也不能不从啊,”付晚清为难地看了一眼程南枝,这才终于开口,“就是…负责洒扫的。”
说好听叫负责洒扫,说难听点就是个扫大街的。
京城里人尽皆知,圣上仁孝,太后娘娘喜欢梧桐,他便搜罗天下名匠,为母后在慈安宫种满了梧桐树。
到了秋天,那梧桐落叶缤纷煞是好看,但是打扫起来也很费劲。
树叶落在地上时间久了容易沤烂散发异味,宫里的宫女太监就需要勤快打扫,值守的时候什么也别干,顶着秋风拿着扫帚簸箕等在树下,掉一片扫一片。
而且梧桐招虫子,洒扫的宫女太监还得轻手轻脚地一片片叶子翻开检查。
这叶子是给太后娘娘看的,他们打扫的时候不能把叶子碰掉了,还得把虫子捉住。
省得惊扰了来赏梧的太后娘娘。
成日风里来雨里去,身上总是灰尘仆仆,宫里其他人看见都嫌,地位仅次于恭房太监!
太后娘娘千尊万贵,和嬷嬷手染尘土,怎么会让如此一个嬷嬷近身伺候!
付晚清话音刚落,秦太婆差点背过气去。
旁边的婢女又是掐人中,又是擦白花油,这才让秦太婆恍恍惚惚睁开眼睛。
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搜索目标,最后一个猛子冲出去薅住已经挪到院门前的和嬷嬷的头发,使劲往后拉,边拉边骂,“你这个老虔婆,竟然骗我的银子,你把钱给我吐出来!”
和嬷嬷被她扯得头皮疼,索性不装了,仗着年轻比秦太婆力气大,一把将人掼倒,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