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外头人看的全是热闹,唯有程南枝和得益的人清楚个中门道。
做了这么多东西,也收集了很多材料,程南枝觉得剩下的材料和工具也别浪费,收集着放到姜氏给她的那个漆盒里。
还没忙活完,突然听见外面一声树杈子断裂似的脆响。
惊动树上的乌鸦,也惊动了屋子里的主仆二人。
“小姐!”冬青神色紧张地凑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窗户外面,“外面好像有人。”
“这会蝉衣在外头守着的,不应该有人能进来。”程南枝凝重起来。
外面有动静,但蝉衣没反应,要么来的是她认识的人,要么是比她还厉害的人。
心里“咚咚咚”地乱跳,程南枝顺手摸起妆台上一把锋利的尖子。
重生以来,程南枝从未发现她有现在这么慌张的时候。
也许她是太依赖蝉衣了。
相信对方的能力成为一种习惯,这也会成为她的软肋。
而程南枝,有冬青一个软肋就够了。
门打开的瞬间,程南枝手中刺出去的尖子停顿在半空。
蝉衣站在门外,脸色为难纠结,“主子,是夫人来了。”
现在是戌时了,北静公夫人来做什么?
程南枝不解,但还是快速披上外衫,头发用一根玉簪简单挽起出去见客。
外间果然站着一个身着枣红暗纹的女子,是卢夫人。
她上前深深拜下,“夫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程南枝第一反应是卢修竹又不好了。
拾骨草能暂时阵痛,却无法根治卢修竹的病。
到底是积年的病症,加之情况复杂,他的身体底子薄弱,任何冒进的治疗方式都是催命符。
她们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只有来这里找她。
卢夫人扶起程南枝,顿了顿道,“其实也不是别的事情,是二少爷想要见见你。”
入夜,卢修竹跟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卢夫人也想不通。
怎么就起了要见程南枝的念头?
这一次程南枝当真楞住了。
“见谁?我?”
她用食指指着自己。
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卢修竹会有这个要求。
还是在如此深夜。
莫不是…他要死了?临终前想看看为他找到拾骨草的人?
程南枝甩了甩头,她不想自己不好的念头,成为一种诅咒。
她的力量是无法与北静公府抗衡的,与其不为瓦全,不如顺了他的心意。
“那这便走吧。”
也没特地打扮,就是穿戴整齐了,脑袋上还是那一根玉簪,别无修饰。
看她如此雷厉风行,卢夫人还挺满意的。
程南枝挺把二少爷当回事,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却不知道,对方是完全误会了。
半夜出门自然是不能够惊动任何人的,走的是卢夫人来时的路——翻墙。
冬青本来也要去,但被程南枝强行留下了。
蝉衣也觉得冬青最好不要跟着,别看是卢修竹指名要见程南枝,北静公府里那些家臣都不是吃素的,万一被人误以为是刺客抓起来误伤,也是没必要。
所以她一手刀敲在冬青脖子上,把人放到程南枝的绣床上睡去了。
见程南枝眼神还停在冬青身上,蝉衣耐心解释,“没什么大事,她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程南枝这才跟着她走。
一路上程南枝都是呆在蝉衣背上的。
前头枣红色的身影衣袂翩翩,若非那身衣服,完全察觉不到屋顶上有人行走的动静。
她没想到卢夫人也会武功,轻功还这么好,不在蝉衣之下。
也不知道,原来夜晚的京城也这么繁华,许多街道上还有没打烊的食舍,迎来送往。
她们没走正门,带着程南枝直接跳进栖迟园里。
栖迟园紧挨着主屋后面,有一座竹屋,是特地开辟出来给卢修竹活动的地方。
也是府上难得的僻静所在。
也不知道卢修竹什么时候会来,把她放在这里之后,卢夫人和蝉衣都走了。
程南枝有些局促不安地等在竹室里。
竹室不大,当中是一个卧榻,卧榻两边各有一把座椅。
她随意挑了一把坐下。
等了不到一盏茶功夫,连接竹室的内门被推开。
一个玉质金相的少年,被一左一右两个侍从搀扶着走出来。
每多走一步,他额头上的薄汗便多一层,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原本应该是病弱象征的过分惨白,在这一层潮红的笼罩下却成就了少年另一种异于常人的美艳,雌雄莫辨。
他应该是在发烧,程南枝眼都不移地想着。
纵使是如此狼狈的情态,也遮掩不住他的美。
病态却能直击人心,慑心夺魄。
一直到卧榻边上,卢修竹被放下靠做在程南枝这头,他斜斜地依在其中一个侍从身上,另一个人还需要借力拉着他点,防止他会栽到地上去。
哪怕在来之前有心理准备,程南枝也没料到卢修竹会病到这个地步。
连坐起来都困难,还需要人扶着他。
低垂下的眼眸微微颤动,像是蝴蝶在轻轻扇动翅膀。
程南枝很少见到,有男人的睫毛能够长这么长的,也许是继承自生母的美貌吧。
很久以前程南枝就听说过,北静公那位倾国倾城的夫人,出自宣平侯府的林氏。
大概是因为美丽的外表,即便出身庶女,林氏在闺中时也颇得父亲和嫡兄疼爱,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
程南枝盯着那对低垂的眼眸想得入神。
猝不及防间,程南枝的视线和那双美丽的眸子对个正着。
“你…来了?”
卢修竹的瞳孔也不像普通人,颜色更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