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府长大,程南枝不止受了折磨,也从“敌人”身上学习到很多东西。
例如姜氏会利用哭泣来让男人心软。
卢修竹不是普通男人,但这种弱者的姿态,在他面前会有加成。
否则程道乾那么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也不会被姜氏忽悠得团团转,让她做了侯府当家主母。
这说明眼泪应该是有用的。
程南枝是务实主义,别管招数昏不昏,用上了再说。
反正看卢公子这个怀疑威胁的架势,说错话怕不是下一秒要剁了她扔出去喂府门口的大黄狗,也没有比这更坏的了。
就算不行,能拖延一点时间也好。
病美人眼看着要撑不住了,眼神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秀眉轻拢,如青山雾罩。
程南枝含着水光的眼眸,杏眼泛红。
“我不过为在京城立足,为以后离开忠勇侯府提供足够的资本罢了。我真不是有心算计谁的…”
眼角一滴泪珠滑落,砸在卢修竹持刃的手背上。
话没说完,眼前的美男子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手里的匕首一起松脱在地。
昏迷前一刻,卢修竹在想:这个女子,真的好会演戏……
修长的手顺着程南枝的胸口上滑,整个人一起往她身上倒过去。
“当啷”一声响,匕首掉在地上。
“吓死我了…”程南枝这才松一口气,眼角的泪珠收放自如。
也许是昏迷前,卢修竹凭借最后一点意识松开了匕首,否则现在程南枝的喉咙已经被锋利的匕首扎穿了。
莫名其妙被人挟持一早,程南枝出了一身冷汗。
刚想拍拍胸口定定惊,不料触到一片不属于自己的温热。
滑滑的、热热的…该说不说,卢修竹皮肤还是很好的,很丝滑。
半晌反应过来,感觉到胸口一阵阵潮热的呼吸,程南枝惊叫一声一把将胸前的人推开。
惊慌之下下手没轻没重,昏死过去的卢修竹头朝下、“咚”地一声砸进软榻里。
程南枝拧眉,她也不可能跟一个病人计较,何况卢修竹撞到头,这…也算两清了吧。
脱身后马不停蹄跑到门口去喊人。
卢修竹病倒,卢夫人也顾不上程南枝那略带心虚的表情,带着人一拥而入。
扶人的扶人,喂药的喂药。
一个斜挎着药箱、满头是汗的长衫男子匆匆而来,跨越门口遇见程南枝的时候也只是仓促地挤出一点笑容。
程南枝点头示意,又往旁边让了几步。
等男子进去之后,程南枝抱着胳膊陷入沉思。
她总觉得这男子有点眼熟,上辈子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不过这些事容不得她多想,她是被单独带过来的,总不能一个人从北静公府大门走出去。
所以,当有一个叫平安的小厮来带她去别的地方等待的时候,程南枝乖乖跟着去了。
栖迟园的人倒也没怠待她,还给上了热茶和点心。
程南枝对点心不感冒,倒是喝了几口茶,大晚上的站风口上也很冷,暖暖身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茶喝着好像格外涩口。
程南枝捧着杯子发呆,低头盯着茶杯里立起的茶梗,秀眉轻挑。
一梗直起,事事如意。
还真是个好兆头。
至少对于病中的卢修竹来说是件好事。
程南枝想,照着卢二少爷这作天作地的劲,应该是个福大命大的。
也不知道上辈子中间出什么岔子,英年早逝。
倒不是程南枝多惋惜他,而是死过一次的人,对生命有一种独特的敬畏。
在她眼里,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能活着已经很好了,有的人想要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
等到卢夫人出来的时候,程南枝心虚的表情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今日真是劳烦程小姐了。”卢夫人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疲惫,却还是强打着精神道谢。
这么多年说是习惯了,但人又不是铁打的,该疲惫的时候还是会疲惫。
程南枝不好在这个时候给人添乱,客套道,“卢夫人何出此言,您帮助我那么多,卢公子想见我一面,也不过举手之劳。”
别的话也没说。
她现在只想早点回去。
局已经布好,她想要的东西也已经拿到,再准备准备,时间上绰绰有余。
卢夫人突然“哎呀”一声。
正视程南枝的时候这才发现她衣襟前头红了一块。
来的时候她穿的是一身浅碧色的外衣加一件藕荷色披风,都是浅色的,那一抹红就格外显眼。
“好孩子,委屈你了。”卢夫人当即回过味来,这怕是卢修竹又“发疯”,伤人了。
她急急忙忙唤来下人准备金创药和干净的纱布。
刚才是太关心卢修竹,没察觉到程南枝的伤,现在卢夫人亲自帮她包扎。
伤在脖子上,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卢夫人既愧疚又心疼,“真是…对不住啊。”
自己养的孩子自己清楚,她本来也犹豫,不该在大晚上把程南枝带过来。
不是时机不对,而是人不对。
现在错已经酿成,她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能一味道歉,摸着程南枝脖子上包好的纱布心里不是滋味。
与其道歉,不如给些银子补偿吧?
流了这么多血,多少得买根参补补啊!
当然,这都是程南枝的心里话,不可能真的拿出来讲,明面上她依旧大方得体。
程南枝受宠若惊道,“您不必自责,想来是卢公子病重,关在府内思虑过度,我能理解的。”
这一刻,北静公府的高墙红门,成为一道禁锢。
她和他一样,做着无谓的困兽之斗。
卢夫人张了张嘴,几度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好久才小心斟酌用词道,“他自幼遇见过一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