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都摔倒了,卢修竹定然要上前扶一把的。
虽然他也没什么体力,但保护程南枝如同他的本能。
然而现在的程南枝就跟那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十分抗拒卢修竹的靠近,几乎是威胁道,“再跟着我不理你了!”
冲口而出她就后悔了。
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要说这种话。
这跟撒娇有什么分别!
更让人抓狂的是,对方居然真的停下脚步,还用一双忧伤的眼睛看着她!
究竟是他癫公,还是自己疯了!
程南枝扶着门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深深吸了口气,头也不回,落荒而逃。
回去的马车上,她都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冲击力太强,脑子里只剩下本能的警惕。
个人直觉和血的教训告诉她,不能离卢修竹太近,痴迷男人,是倒霉的第一步!
程南枝跑得倒快,剩下卢修竹独自一人,对着她站过的一片地方痴痴地看着。
平安担心他身体支撑不住,走过来主动给他当人肉“扶手”,关切道,“少爷,您没事吧?”
她到底有多抗拒自己,才连落座也不愿意?卢修竹脑子里想着。
如果程南枝进来的时候观察得再仔细点的话,她不仅会发现地上的血迹被收拾得一干二净,还有昨日她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多加了一个金丝烟罗软垫。
绣的是盛开的迎春花。
“程小姐生我气了吧…一定是这样,她肯定生我气了…”卢修竹的眼神孤寂而落寞。
明明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展开的。
明明…
卢修竹剑眉紧蹙,无法释怀的情绪搅乱一池春水,“平安,昨天晚上你怎么不拦着我?”
平安呆住,没预料到少爷会把这事归咎到他身上。
平素白日里的少爷很是和蔼亲切,从不刁难任何人。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他就是能未卜先知,也得在那屋子里才能拦着啊,不然他怎么拦人,放个屁把人吹飞吗?
当然,这种粗俗不堪的话,白天不能说。
平安一句话也不辩驳,低头认错,“是是,都是奴才的不是。”
卢修竹却叹了口气,“别这么说,我倒也不是怪你,终归还是我的问题。”
想到程南枝落荒而逃的背影,卢修竹忍不住向平安讨教,“你说,程小姐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啊?”
平安眼珠子瞪得溜圆,一脸“你问我我问谁去”的表情。
想来也是,他见外人见得少,平安天天跟着他,又能见几个姑娘,又如何懂得讨姑娘欢心呢?
可笑他关心则乱,竟然昏头倒在平安处寻求解决之法。
天气渐渐转暖,栖迟园里的花也开了。
最早绽放的是枝头迎春,粉嫩嫩的小花瓣似少女鲜艳的唇朵,料峭的春风也吹不败它的娇艳欲滴。
少年凭栏而立,仰头遥望院子里高枝上的迎春。
“南枝向暖北枝寒,一种春风有两般。寄语高楼莫吹笛,大家留取倚栏干。”
卢修竹想,程南枝的名字取得当真好,和她这个人恰如其分。
他该珍惜的。
“第一次见她就留这么差的印象,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就趁着那家伙不注意的时候先去见程小姐了。
现在倒好,被那家伙抢占先机…
回到家以后,程南枝一头扎进屋子里把自己锁了起来,谁也不让进。
连冬青敲门都没有。
中途程玄知领着程月夕来过一趟,手里提着东西来看程南枝的。
他这个做哥哥的向来关心妹妹,书院一放假他就往程南枝这里跑。
听夕夕说一连数日去翠竹苑找姐姐都扑了个空,他索性领着人一起来了。
没想到,兄妹二人也吃了个闭门羹。
程玄知不清楚大妹妹在忙些什么,但总归是要奔前程去的。
若是程南枝能为她自己争得一份好前程,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阻止的道理。
据下人说,前几日父亲还带着程、秦两家的长辈来刁难南枝,结果被上门拜访的付小姐戳穿,落了个没脸。
要他说,父亲便是好日子过久了,连如今的生活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若无嫡母和祖父祖母曾经的运筹帷幄,怕是现如今侯府早败得差不多了。
他也很好奇,那么多银子到底去了哪。
程玄知虽是男子,不打理府中庶务,但他也不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书院教课第一堂说的便是士农桑。
百姓种好地、过好日子,他们作为享受成果的人身先士卒,自然也要懂一些。
所以他很好奇父亲到底是怎么把祖辈积累下的家产花光的。
往日里也不见父亲有什么特别坏的习惯,顶多喝喝花酒罢了。
如今程南枝闭门不出,他也只能带着程月夕打道回府,倒是把手里的东西留下了。
冬青来送,程南枝接了东西,继续关着房门。
她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其实也没什么好做的,但也没办法去面对其他人。
实在是臊得慌。
一看就能看出她脸上的不对劲,总不能告诉所有人,是卢修竹没见过面对她神往已久,今天说要以身相许吧。
打开二哥送来的盒子,最上面一层放的是夕夕爱吃的零嘴。
光看就知道吃完怕是要甜掉牙。
程南枝笑着摸起一颗枣糖塞嘴里,甜滋滋里带着一种淡淡的苦味,中和了大枣的甜腻,回味无穷。
也许,在很多年以后的今天,她也会想到这件事,成为她人生中的一颗枣糖吧。
戌时一刻,一打更程南枝就早早地上了床。
她历经两辈子,总结得最到位的一点人生经验是:多吃多睡少乱想。
这样能免除许多烦扰。
这世界上令人困扰的事情,大多是庸人自扰,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