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行刺的一行二十人,他们各个身上都有毒药和短刃,且身手不凡,楚剑兰带的护卫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不消一个来回,楚剑兰身边的人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她独自一人躲在马车角落负隅顽抗,还被对方刺中一剑。
然而对方人数众多,饶是楚剑兰能打退一个,后面还有许多人,解决掉她身边保护的人手,朝着马车聚拢过来。
危急关头,是二皇子安插在附近的暗卫发现了不对劲,通知了巡逻的兵马司,才及时赶到保住楚剑兰一条性命。
二十个杀手跑了一半死了一半,剩下一个活口在刑部大狱中咬舌自尽了。
刺杀案件成为一件无头悬案。
这是明面上的,背地里是什么情况,其实早已调查清楚。
“这些应该是经过训练的杀手。”程南枝听完她说的这么说道。
楚剑兰看着她的眼神充满赞赏,“刑部大牢的人没审出线索,但二皇子派出去的人也是这么说的。如此决绝地咬舌自尽,绝对是被人养在门下的死士。”
身体刚好一点,她又有了“调戏”小丫头的心思,“看看咱们京城里,真正有实力、有胆量养得起死士,并且和我有过节的,你猜猜是谁?”
程南枝低着头掰着手指头。
动作纯真无邪,脑海巨浪惊涛。
首要排除三公。
北静公府一向独来独往,付国公在朝中人缘好,从不与人结怨,剩下一位已经举家搬离京城。
至于其它勋爵世家…
似是想到什么,程南枝掰手指头的动作顿住,嘴里脱口而出,“仁远伯。”
和忠勇侯做隔壁邻居的那位仁远伯。
楚剑兰环抱着胳膊,轻轻颔首,“你怎么会想到仁远伯头上?”
程道乾没有官职,自然不能上朝,朝中的事情程南枝却洞若观火。
让人不由得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程南枝轻笑,“这很简单,看后宅即可。”
寻常妇人之间的来往看似平淡寻常,里头实际上藏着大门道。
“仁远伯在朝中素有贤明,人人说他清廉正直,实则德不配位。”
那位仁远伯夫人为了衬托夫君的名声,穿着一向朴素低调,她膝下嫡女也如此行为。
但京城中贵女聚在一起,来来回回喜欢的,都是些穿戴方面的话题。
仁远伯之女因为穿得不如别人,总是插不进话去,也没办法完全融进这个圈子。
唯有那一次,在付国公府做客的时候,她露馅了。
那时宋颖纷正和梅禧嫦说她头上的一根乌玉金钗,是她哥哥在金银楼定的最新款式。
金银楼是京城里有名的首饰铺子,迎来送往的皆是贵女、贵妇。
乌玉是墨玉的别称。
赠尔乌玉玦,泉清砚需洁。
尤其适合附庸风雅的青年男女。
男子将乌玉雕成玉玦挂在腰间,女子则以拥有一件匠心独运的乌玉发饰为荣。
玉色墨黑,与发色是两种质感,辅以金银,好似在发间挥毫泼墨作出一幅水墨画,雅致清新。
大家都觉得好看,羡慕地夸赞。
独留仁远伯之女一人,说不出追捧的话,被排挤在外,忍不住指着宋颖纷头上的簪子,说那不是金银楼的最新款式。
宋颖纷当场拉下脸,事后和程南枝写信吐槽这件事。
她是为着抒发心中愤懑,觉得仁远伯之女让她下不来台,程南枝却别有发现。
试问一个平素穿戴低调不追求奢华的闺中女子,怎么会知道那乌玉金钗不是金银楼的最新款?
是平日里向往所以特地留意过。
还是说她拥有更好的,但是人前不能拿出来所以没忍住拆台?
程南枝更倾向于后者。
在宋颖纷同她写信倾诉这件事情之后,程南枝便去查了仁远伯的妻女。
这一查还真让她有了不得了的发现。
“仁远伯府在京郊有一处庄子,从外面看看不出什么,里面不过是寻常的佃户。但是…”
程南枝秀眉微挑,“那庄子紧挨着那位好马如痴路三公子的马庄隔壁。只需登上马庄最高处一看,不难发现仁远伯的庄子里头暗藏玄机。”
不仅有良田美景,更是亭台楼阁、水榭环廊无不俱全,说是一个小皇宫都不为过。
进进出出的婢女身上都穿着绫罗绸缎、玉钏金环,太阳下泛着金灿灿的光。
婢女都穿得这么好,就不用提主人了。
但问题在于,仁远伯俸禄有限,也不经商,妻子娘家更是清贫,如何能享受此等奢华的生活,银子是从哪来的?
不是明面上来的,那肯定就是暗地里挣的。
只有暗地里挣的才会这么背着人花。
程南枝笑颜如画,语气冷硬似铁,“试问一个妻女贪图享乐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清廉。”
俗话有道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即便面上装得再怎么慈眉善目,也遮掩不了他的欲壑难填。”
“再想想,咱们京城里最挣钱不入流的买卖,不难推测出,秋水阁背后真正当家作主的,应该是仁远伯没错了。”
程南枝句句直刺仁远伯道貌岸然。
也只有在这里,她不用掩饰心中所想和野心。
楚剑兰听得着迷,程南枝说得入神。
不防此时有另一个人,从屏风后转出来。
“程大小姐果真名不虚传。”
来人相貌堂堂,一身薰貂衮袍,气势非凡。
当即程南枝面色一变,起身跪下问安,“臣女参见殿下!”
二皇子齐鸣轩讶然,“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身戴皇室子孙才能拥有的龙珏,还能自由出入无名茶楼的,唯有二皇子殿下。”程南枝不敢抬头,也不敢隐瞒。
齐鸣轩倒是不客气,拉着楚剑兰又去招呼程南枝,“不用拘束,坐下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