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曾在几人面前多次说过,程月夕的与众不同。
并非特地强调她的好,而是孩子还小,没有近墨者黑,反而和二哥一样是个难得清醒的人。
程南枝总想着多照顾一点,日后好歹不能被姜氏连累了去。
宋颖纷家里姐姐妹妹多,要不说她是“六妹妹”呢。
她跟着叹了口气,老成得不行,“我姐姐也要出嫁了,不过…”
众人只见她皱着眉头撑着下巴,满脸苦恼道,“我娘说,年龄太小不好怀孕产子的,于身体有损不说,对子嗣也有妨碍。”
坏就坏在,她准姐夫房里已经有了两个通房,这两个丫鬟年纪还都比她姐姐大。
也就是说,宋家姐姐嫁过去之后不能立刻怀孕,但两个通房却是可以的。
虽说深宅后院为防止庶长子出生会有一些手段,防得住一时防不住有心算计。
要是真揣上了,也不可能把孩子打掉,主母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程南枝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冒。
反倒是梅禧嫦跟着揪心,“要真这样,婆家不会催吗?”
听说,梅家已经在给梅禧嫦相看人家了。
女子到谈婚论嫁之前,总是极为敏感。
其实宋颖纷也是担忧这件事情,她仅仅听母亲和姐姐提起一嘴,也不想因为这个徒增梅禧嫦的压力,突然叉腰大声说,“催又如何?他要娶回去的是宗妇,能够辅佐丈夫、撑得起门庭是第一要事。不然的话,干嘛不直接娶一头老母猪!”
“噗嗤”几声,几人同时笑出声。
还没见过这样,拿自家姐姐和老母猪做比的。
宋颖纷不好意思地挠挠鬓角,“你们可别同外人说去。”
“肯定不说,你拿我们当什么人了。”梅禧嫦被她一闹心里好过不少。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对女子何其不公。
男子可以左拥右抱红袖添香,女子却不得不忍耐丈夫和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
倒是程南枝无意间问起,“宋家姐姐今年芳龄几许?”
“17啊。”宋颖纷满眼天真无邪。
这个年龄,让程南枝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17,一个女人一生里最美丽的年华。
上辈子嫁给薛元恩的时候她16岁。
初见柳梅霜时,她20岁。
那年的柳梅霜才多大?16或是17?
一个荒唐的想法在程南枝心里诞生。
想来想去,最后归结为,如果这一切猜想都是真的,那薛元恩当真不愧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赏花宴出来,程南枝心情沉重很多。
她想通了上辈子没想通的一些关键。
或许那些训练有素的山匪根本不是为其它目的而来,他们的目标就是单纯地羞辱她,取她性命辱她尊严。
要结果她有很多种方式,那些假山贼却选了最令人作呕的一种。
想想这么做背后受益的会是谁。
薛元恩。
她死了,死得极其难看,谁还会计较死前她是否与薛元恩和离?
拥有一个受辱而死的正妻,别人只会可怜他,不会看不起他。
而忠勇侯府也因为出嫁女名节有损,不敢去找薛元恩做吸血蚂蝗。
薛元恩可以在众人同情中,堂而皇之踩着她的尸骨,踏着忠勇侯府的门第,名正言顺地迎娶柳梅霜。
程南枝想着脸色越加苍白。
思绪间,一个身影突然靠近她的马车。
她没有着急,蝉衣跟在她身边跟着,不会让乱七八糟的人靠近。
等看到来人圆圆的脸蛋,程南枝严肃起来,“许菁!你怎么在这!”
许菁便是那日假扮程南枝的人。
她看看无人靠近,凑到车窗下压低声音说,“程小姐,黑巷出事了。”
沙哑的嗓音和数日前听起来恍如隔世。
“什么事?”程南枝追问道。
“昨日有人带人去接触了黑巷的流逛槌,到处打听谁是秋水阁的新掌柜。”
流逛槌是一帮人,有的流民出身,有的曾作奸犯科,总是数十人一起聚集在黑巷做些偷摸拐骗的事情,当属下九流中的下九流。
程南枝敏锐察觉不对,“他们怕是要针对楚掌柜。”
楚剑兰顾不过来,照着从前曹兴在的时候,放了一个傀儡。
这傀儡和许菁一样,是她的左膀右臂,深得楚剑兰器重。
秋水阁在黑巷的根基本就很深,利益输送到各个势力手里,盘根错节,否则曹兴无法在这里立足。
即便他背后的主人是仁远伯。
黑巷的流逛槌穷凶极恶,认钱不认人,有时候给了钱他们也要翻脸。
楚剑兰接手秋水阁的同时也全盘接收了这些关系网络。
所以不说完全掌控黑巷,来往有些什么人还是能第一时间知道的。
怕就怕这些人不按常理出牌,让楚剑兰吃了闷亏。
既然她能放许菁来找自己,说明真的是忙得焦头烂额,顾头不顾尾了。
“可有打听到是什么人?”程南枝还在想着怎么帮楚剑兰出谋划策。
却听许菁嘴唇一张一合,“说是薛家的。”
“薛……”顷刻间,程南枝面上血色褪尽。
她咬紧牙关,直到舌尖尝到一股血腥味,才镇定自若道,“你让楚掌柜别着急,先确定到底是哪个薛家,才能从长计议。”
许菁会意,低着头重新混入人流。
留在马车里的程南枝心乱如麻。
秋水阁现在是二皇子的囊中之物,不怕薛元恩惦记。
就是他惦记,他也没那个胆子去虎口夺食!
反倒要操心的是她自己。
明明薛元恩还有近一年的时间才会上京,怎么这会儿就…
程南枝想到了没有如上辈子一般去世的卢修竹。
是因为她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所以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