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别人不沾他。
程家先祖有知,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菡芍并不着急,待程道乾又多喝了几杯后说,“并不一定要老爷去找,这源头没准就在侯府后宅呢?”
这话如当头棒喝,一棍子把程道乾的思路打开了。
他眼珠一鼓,“你是说…嫁女儿?”
菡芍笑眯眯的温柔小意,为他满上一杯酒,“妾身可没这么说。但想来南姐儿应该是愿意的,毕竟你是她的父亲,如今侯府遇难,她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父母兄弟活生生饿死不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程道乾抚掌,“你说的对!”
“菡芍,你果然是我的解语花啊!”
对着菡芍又是一阵亲热。
菡芍相信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人家了,也不着急,慢慢伺候着程道乾吃喝。
但是想要银子很久的程道乾坐不住,喝完一杯之后起身朝外面走去,“等我给南枝相看一个好人家,把聘礼拿到手,到时候给你和涛儿添置东西!”
一屋子金碧辉煌还不够,他的涛儿值得最好的。
来的时候闷闷不乐,走的时候兴高采烈。
“母亲。”
不多时,一个7、8岁的小男孩从屏风后走出来。
长得和菡芍有六分像,充满稚气的娃娃脸乖巧可爱。
刚才程道乾在的时候说的话做的事,他全程看到了。
他牵起母亲的手,仰头问,“我们真的让父亲把大姐姐嫁出去吗?”
菡芍拉紧他,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语重心长地叮嘱,“她不是你的姐姐,你没有兄弟姐妹,你是母亲唯一的孩子,也只有你才配享有这一切。”
程文涛歪着头,半知半解,“可是,父亲说侯府不行了,要是父亲真的没钱,来找我们怎么办呢?”
母亲说忠勇侯府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所以父亲也不能享用。
程文涛害怕,害怕穷光蛋父亲会来抢自己的东西。
菡芍怜爱地抚摸着儿子的额头,“到时候由不得他。这宅子、铺子、田庄都是记在我涛儿名下的,涛儿是我的儿子,一切都是我们母子的,任何人都不能来和你争。”
“那就好,要是父亲过来,我真害怕他把我们的钱也败光了。”小小的程文涛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
用最天真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话语。
菡芍却非常欣慰,叮嘱他,“涛儿你要争气,母亲好容易为你铺好了路,等你来日考上功名,母亲就指望你过日子了。”
程文涛机灵,抱住菡芍的胳膊卖好,“那是自然,等我考上状元给母亲请封诰命,比侯夫人还要厉害的诰命!”
“好了,我们用膳吧,母亲特地给你做了鲤鱼,望你能一跃龙门!”
菡芍命下人把桌上吃剩下的核桃仁倒进泔水桶,带着儿子吃京城里要三两银子一尾的大鲤。
时间拨回今日稍早些。
程福祥活了这么多年,从没像今天这样犯愁过。
曾几何时,他从上一任管家手里接过这一职务的时候,也是风光过的。
走在府里,谁不得尊称他一声程管家。
就是主子小姐们,那也要客客气气叫一声“程叔”。
但他的好命好运似乎是用在了30岁以前。
30以后,少夫人去了,这个家也渐渐败落,到姜氏那个钻钱眼子的妇人手里,他从没讨到过半分好。
好在侯爷是相信他的,把很多秘密的事情交给他去做。
这才在侯府中留存一线生息。
他后来也看开了,毕竟是当奴才,当得再好也没什么出息。
能挣多少挣多少吧,总得把小的教养出来。
后辈能出个秀才、举人,那他当真死而无憾了。
天不遂人愿,偏偏叫他碰上程南枝这个煞星!
也不知道她真是天煞孤星转世,刑克身边的人还是怎样,这么些年,不仅她生母过世,舅舅一家死绝,现在还祸害到他这个管家头上来了!
上次坑了他一个月八两的月例给一个丫鬟,差点踹断他一条腿,侯爷还冲他发了好大一通火。
这一回,程福祥怎么也不会松口了!
他昂着下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站在一边。
而程南枝压根没分一点心神在他身上。
她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伸手慢慢翻动面前的账册。
程南枝半晌不说话,倒是程福祥先憋不住,瓮声瓮气道,“大小姐,您别为难奴才了,奴才真的拿不出来。”
“我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父亲让你经手的。”程南枝莞尔,漂亮的杏眼折射出琉璃般的光彩,“但是你能拿得出来父亲指使你做这一切的证据吗?”
程福祥觉得她意有所指。
什么叫指使,这件事本是侯爷吩咐他去做的,他一个下人只有听指挥的份。
再说,他为何需要证据?又不是上公堂…
公堂!
想到这两个字,程福祥只觉得自己被踹过的右腿开始隐隐作痛。
他惊疑不定,看向程南枝,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程南枝面不改色,依旧语气亲切平和,“就算你拿得出来,官老爷会相信,堂堂忠勇侯去偷自己府上的钱吗?”
冷汗从他额头慢慢渗出,最坏的想法在此刻得到应验。
她疯了!居然真的想把他告上公堂?!
到了公堂,百口莫辩。
他就只能被抓了!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程南枝好心地同他解释,“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朝律法严明,你和忠勇侯府是签了契的,算不得奴隶,却是不能背叛主子的。仆从偷窃主家银钱,过五十两者刖。我那好父亲是拿你当猴耍呢。”
刖刑。
把受刑人五花大绑在刑柱上,再取来木锯,从脚踝处锯断。
或左脚或右脚,或是双脚。
受过刖行的人从此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