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在的时候,侯府虽比不上三公那等人家富贵煊赫,也和安定伯府差不多,都是不缺钱花的。
靠着庄子田地和铺头上的产出,总能细水长流。
更不用提她母亲嫁过来的时候,带的六十八台嫁妆。
她听冬青娘说过,那嫁妆箱子里头,光田庄地契就占了一半,舅舅当年心疼她母亲,硬是把安定伯府一半的产业给陪嫁了过来。
也就是说,程道乾在继承爵位后短短十几年间,将两府家产败了个干净。
她就说侯府这么多年那么多钱这么不翼而飞。
哪怕是喝花酒也吃不空啊!
原来是投进了水塘子!
她把银子扔水里还能听个响,花在外室身上,不声不响间将忠勇侯府蚕食了个干干净净!
几个人一合计,程南枝上头了。
“好啊!真是好啊!”
她的父亲联合着外面的,一起来欺负她一个丧妇长女,吃她的绝户!
她一巴掌拍在桌上,吓得外面不明就里的扫地婆子和丫鬟噤若寒蝉。
看着胸膛起伏不止的程南枝,蝉衣心里产生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总觉得现在的程南枝像极了当家作主的一家主母。
可她分明才16岁,是个云英未嫁的女孩子,怎么能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冬青则想的更多,“小姐,咱们能从外室那弄来银子吗?”
如果能像对待程福祥那般如法炮制,一样的套路用到外室身上去,那得挣多少钱啊!
日后她们要离开侯府,谁会嫌钱多呢。
程南枝却摇头,“不能,就算能,我们也没办法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去。”
她没说出口的是,最重要的是,时间来不及。
冬青遗憾是遗憾,抿抿嘴看了蝉衣一眼。
小姐没告诉蝉衣她们要离开的事情,那她也不说。
让程南枝就这么放过那外室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们花的,是她生母的血汗银子,是她舅舅的家业!怎么着也轮不到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来霸占!
虽说没办法从外室那把银子悉数弄回来,不过这并不妨碍程南枝用这个外室做筏子,给程道乾和姜氏制造一点麻烦。
把这事安排妥当,程南枝又出门了。
白天拿到钱出去挥霍,嘱咐铺子里的人偷偷从角门送进府里,角门有马婆子守着,不担心她说出去。
入夜之后,主仆二人头对着头,蒙着被子躲在被窝底下数起细软。
手边大包小包的,全是耐放耐吃的肉干、大饼,还有用油纸包好的一小包盐。
“这细盐可真是贵,这么一小点点,就要了奴婢十两银子。”冬青咋舌,手里还不忘掂量那一点点盐。
轻飘飘的,一点份量都没有。
前世程南枝看见过哪些没盐吃的难民,最后面部、手脚全部浮肿,看上去像是充了气的人皮。
因此她把盐列入必须买的物品当中,哪怕不能买很多,一次买一点点,也够她们吃很久。
此外还准备了一些常用的药,比如治疗风寒、痢疾的。
出门在外不好找药铺,买点药在身上好应急。
光这些就花去几十两。
“京城是这样的,等出去大概会好一些。”
程南枝在一个巴掌大的小本上,用麻布绑过的炭笔写字。
因为经历过更苦的日子,她们的适应能力都极好,怎么方便怎么来。
这小本和炭笔写的字虽糊,胜在隐蔽性强,谁也发现不了。
上面列了一张清单,是程南枝离开需要的物品,和买东西花钱记的账目。
“该买的都买齐了吗?”程南枝扫了一眼。
冬青拍拍摞起来的纸包,“差不多都在这了。”
想要在蝉衣眼皮子底下偷偷买东西还真不容易,每次总是打着买别的东西的旗号夹带,让人家送上门。
到了晚上才敢去角门接应。
像做贼似的。
因此花了很多额外的钱。
“手里还剩下20两…”程南枝数了数手里几个银锞子,深深叹气。
够干什么啊,根本不够!
连两个人南下的船票也买不到一张。
走路去江南?那是天方夜谭,她们两个女孩子没有武艺傍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拐跑了。
程南枝对着仅剩的银子郁闷了一会,最后拍板,“算了,我们不南下了。”
“既然银子不够走太远,那就直接躲到京城近郊的山上去!”
冬青闻言眨巴眼睛,“山上,能行吗?”
“我们人不见了他们肯定会往外面寻,我那好父亲不会想到我在山上的,定然以为我是去什么地方了,他们不知道情况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反倒有利于我们躲藏。”
这一招灯下黑,也是谨慎思虑过后的结果。
程南枝分析利弊,却在看向冬青的时候,眼神歉疚,“就是委屈你,要跟着我吃苦了。”
那京郊山里什么情况她们还不知道,要是一时半会找不到落脚点,那就得风餐露宿。
天为盖地为铺,哪怕不是大冬天,人也要遭罪的。
冬青头甩得像是拨浪鼓,“奴婢不觉得苦,只要跟着小姐,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这样也好。
其实京郊山里也住着人,程南枝曾见到,很多山里的猎户带着猎物下山换钱…
程南枝好歹经营过薛府,认识的药材也多,没准也能靠采药维系。
山脚下也有市集,只是比不上京城里的大,也足够她们换些吃用了。
一想到能离开忠勇侯府,她的心情跟着轻快不少。
沉默一会之后,冬青收拾着手头的东西,试探问,“小姐,我们都走的话,那蝉衣她…”
“到时候,我会替她安排的。”程南枝打断她的话。
她明白,冬青是舍不得蝉衣的。
日子久了,总会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