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奶便是娘,这老太婆在乎的哪里是秦家嫁出去的女儿,更不是大小姐您,她在乎的只有钱!”
秦太婆那钻钱眼里的模样,衣婆子都看不下去了。
她私心里想着,若她有大小姐这样的外孙女,那肯定是要好好护着的。
不说养成付晚清那样的第一贵女,那肯定也是有她老婆子一口,就有外孙一口。
血脉亲情割舍不断,谁像程道乾那样残忍冷血的。
程南枝觉得好笑,她竟然从衣婆子眼中看出对自己的怜悯。
她让冬青拿了两锭银子过来塞衣婆子手里,“多谢衣嬷嬷,这点钱您拿着打酒喝吧。”
衣婆子感激不尽,临走前捏着手里两锭银子站在门口犹犹豫豫。
以为她是嫌钱少,却听她开口道,“大小姐,您恕老奴多一句嘴,日后您还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侯爷这心是忒狠了,您又没有亲娘外家照顾,多攒点体己也是好的。”
说完,衣婆子快步进来。
虽然眼里不舍地看着,还是一咬牙一跺脚,把一锭银子放回屋内圆桌上,然后拿着剩下一锭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南枝愣在当场。
随即心中涌上一种释然。
也许人总是复杂的,会选择明哲保身,也会在有余力的时候释放善意。
她没有选择针对忠勇侯府的下人是对的。
他们没有错,帮了她,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如何能继续在侯府立足。
程南枝不怪他们。
早膳用完没多久,外头来人传话,“大小姐,裁缝铺子过来为您裁制嫁衣了。”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人是一茬一茬地来。
程南枝的计划是照往常一般度过,起码不能引起程道乾和主院那边的疑心,否则给她来个通风报信就前功尽弃了。
但也没想到会来人。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颔首,“让他们进来吧。”
主院程道乾准备要出门,听了常忠的话一怔。
“她这么听话?”
裁缝铺子的人是从正门进的,程道乾有心要把程南枝嫁出去,管得自然严一些。
早让常忠派了他的侄子过去蹲点。
他没想到程南枝这就开始准备嫁衣了?
常忠点头哈腰,一连狗腿地问,“侯爷,是不是让人把那裁缝铺子的赶出去?”
谁不知道现在侯府里吃紧着。
侯爷连卖女求荣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程道乾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眼盯着袖口的花样,“罢了,不枉我养她一场,多拨点银子给她好好做一身嫁衣吧。”
翠竹苑,程南枝看着眼前“裁缝铺子”的“小子”瞠目结舌。
“怎么是你?!”
面前的卢修竹穿着一身寻常粗布衣裳,乌发梳到头顶盘成髻,但是脚上还是一双用料上好的皂靴。
只要常忠侄子用心些就能发现他这拙劣的扮相。
他的确是跟着裁缝铺子的掌柜娘子进来的,不过这位铺子是他的产业,他还特地挑着担子,担子里是选好的样衣与布匹。
这会把掌柜娘子支到偏房里去喝茶,卢修竹坐立难安,看着程南枝的脸色满眼歉意,“我不借这个理由不好进府,是我唐突了程小姐,我向您道歉。”
然后就是深深一拜。
程南枝受了,但不说话。
静默的气氛令卢修竹感到沮丧,他的眼神总忍不住飘到程南枝身上去。
涨红了脸憋了半天,他憋出一句,“您还好吗?”
程南枝想笑。
这人想必也是听到外头的风声。
她转头看向卢修竹问,“你来就是问我这个的?”
“当然不是,我…”卢修竹结结巴巴,他想一次性把要说的话说清楚。
他想问问,既然程南枝要嫁人,能不能嫁给他?
总比让程南枝委屈下嫁给那些素未谋面、不知道狗头驴脸的人要强多了。
他甚至不奢求娶她,让他入赘也行的。
“我想要…”
鼓足了勇气,想要剖白心意的卢修竹却被一声奶声奶气的“阿姐”打断了话头。
“阿姐~”
门外跑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一下撞进程南枝怀里。
程月夕好久没见到阿姐了,很是想念。
她表达自己喜欢和思念的方式,就是黏在程南枝身上不停蹭来蹭去。
蹭得程南枝忍不住伸手摸她的脑袋。
卢修竹哪晓得自己运气这么背,会碰上想来送送程南枝的程玄知和程月夕。
被打断说话也不恼,就是有些遗憾。
看着程南枝和妹妹相处的时候,他不知又想到什么,倏然低下头,露出来的侧脸红扑扑的。
程月夕还不知道程南枝要走了,刚从阿姐身上抬头,看见卢修竹的第一眼便歪着脑袋好奇眨巴眨巴眼,“你是谁?”
结果程月夕的嘴比程南枝还要快。
“你是我的未来姐夫吗?”
一句童言无忌问得屋子里三个人四种心情。
卢修竹瞬间红了脸,害羞又开心,他觉得南枝的妹妹特别有眼光。
程南枝皱皱眉,这小丫头是从哪听来的话?
而身为兄长的程玄知盯着卢修竹的眼神时而充满戒备时而带着审视。
这人谁?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到他妹妹院子来偷家了?妹妹不会已经和他私定终身了吧?
他身为兄长要不要劝说?可南枝一向是有眼光的,他不应该阻拦他们在一起。
但他是她的哥哥!他总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他多好的妹妹,花容月貌冰雪聪明亭亭玉立冰清玉粹的妹妹!
程玄知心里用足了世界上所有溢满之词都不足以形容程南枝的好。
旁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单看他的表情就足以窥见其内心世界丰富。
程南枝是受不了屋子里诡异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