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这一世人生,如何才能得圆满。
京城最大最奢华的酒楼奉跃楼里,汇集着一众名流学者。
一进门直冲而来的便是才学出众的才子留在奉跃楼的笔墨。
其中以状元郎沈适的一首绝句当为魁首。
传言这是沈适还只是个穷秀才的时候,因没钱支付饭费留下的诗作。
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惹得学子们争相拜读,哪怕花去半年的生活费也要来奉跃楼点一壶茶,只为一观状元郎真迹,心中无不渴望自己成为下一个沈适。
沈适成为学子标榜的同时也为奉跃楼带来无限商机。
此刻,薛元恩一身儒雅的青衫,比之楼下的疯狂的学子们更多了一种忧郁的气质,他端坐在雅间窗前往楼下望。
看着那些学子因为谁插队谁抢先拜读佳作而争得面红耳赤,浑然不在意一旁碰掉的杯碗盘碟要赔付几许银两,薛元恩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这奉跃楼的东家,当真会做生意啊。”
“会做生意的人多了去,还得是少爷您才能光宗耀祖,为家中改换门庭。”
德顺倒着茶拍着马,笑容得体。
多一丝谄媚,少一丝虚伪。
薛元恩最喜欢听德顺说话,眉眼愉悦不少。
不是因为德顺马屁拍对了,而是他说的那些话就是薛元恩平日里和那些达官显贵们说的。
此间地位颠倒,才能够明白为何人总容易贪权慕禄。
欣赏着人头攒动的时候,雅间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程道乾风风火火进来,一声招呼不打坐到了薛元恩面前,眼神似贪吃的饕餮,在青年身上上下打量扫视。
薛元恩虽好附庸风雅,也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挑剔人。
他身上这一身款式普通的青衫,绝对不是楼下那些穷秀才能比的。
不说旁的,光制作衣衫的布料便所费不菲。
看得程道乾眼热又牙酸。
被人如此直白的眼神盯着的薛元恩不着痕迹地皱眉,敛去眼底的不快往旁边一扫。
德顺得了他的示意,默默退出去带上门。
“小子薛元恩慕名侯爷已久,这一杯以茶代酒先干为敬!”薛元恩笑着,笑意不达眼底,亲自给程道乾满上一杯茶。
茶汤已是微凉,喉结滚动间吞涩入腹,薛元恩恍若未觉,眉毛都没皱一下。
反倒是程道乾连桌上的茶杯都没去碰,嫌弃地拢着手意味不明道,“你倒是个爽快人。”
薛元恩如何能听不出他口气中的鄙夷。
但他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日能成为什么人。
程道乾也好、程南枝也罢,不论他们是谁,能成为自己的跳板也是他们的荣幸。
“侯爷应该知道今日小子求见所为何事吧?”薛元恩不再饶舌,放下空空的茶杯选择直奔主题。
果然一说这件事,程道乾难得端正几分。
“不就是想要我女儿嫁给你么,你说说能出得起多少聘礼?”
话里话外一股铜臭味,竟是比薛元恩这个商人还浓。
亏得程道乾有脸瞧不起别人。
薛元恩笑眯了眼,“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还是忠勇侯和安定伯两府的嫡女,自然是千尊万贵,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一听这话,程道乾将身子往后往,瘫进卷椅里,吊儿郎当地自我标榜,“你放心,我不是那等迂腐的人,不会因为你出身商贾瞧不上你,只要你能够出得起价,我的嫡长女就归你了!”
越没用的人越喜欢被人捧着。
何况程道乾之前为了周转银子,已经屡屡碰壁,现在撞见薛元恩那便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主动权在谁手上尚未可知。
“侯爷意下如何?”薛元恩虚心请教。
被他捧得高高在上的程道乾二话不说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千两银子,一分也不能少。”
他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算计过的。
要他能够摆脱眼前的麻烦,少不得先拿一千两出来打发秦家太婆。
还有程族老那头也得送几百两过去安抚,否则日后有什么事情他也不好找人过来帮手。
再有冯菡芍和程文涛那…
程文涛如今快八岁了,既然已经回了忠勇侯府,肯定不能再让他在外头乱七八糟的书院里随便念书。
程道乾对这个小儿子寄予厚望,想花重金请一位西席来府上亲自调教程文涛,这也是个无底洞。
他算了那么多,一个个有理有据,然而这一切却要建立在出卖亲生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上。
也许他从没把除冯菡芍生的以外的那些子嗣当成他自己的孩子。
一切都只是他幸福生活上的垫脚石。
出完价,程道乾就一直盯着薛元恩的表情观察,想看看自己这个价格到底能激起什么水花。
然而薛元恩面不改色,听在耳朵里,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却依旧是刚才进来时那般淡然自若,“您当然是爱女心切。”
这事有门。
程道乾终于露出几分笑意来,“钱到位什么都好说。待你日后和南枝成婚,咱们就是自己人,你说对不对?”
说着,他眼底流露出的贪婪毫不遮掩。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恬不知耻地将亲身女儿明码标价,甚至大有绑上薛家船的意思。
薛元恩甚至能够想像得到,日后程道乾会打着他老丈人的身份,逼迫薛家给出更多好处。
正因如此,薛元恩心里的不甘更甚。
凭什么这样蝇营狗苟之辈能当得起一个爵位,而他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
明明他才是有能力的那一个!
他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既然程道乾要明码,那他也得把自己那一份捞回来。
“五千两银子,没问题。”薛元恩薄唇轻启,笑起来明艳的凤眼掩盖了岁月的痕迹。
看他答应得这么痛快,程道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