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比自己想象中的更难缠。卢洪春捏紧拳头却有气无处发。
上了马车之后,齐鸣轩一直在闭目养神。
一切如他预料那般。
外面都在谣传,圣上不立皇储是担心膝下皇子中无能当大任者。
不过齐鸣轩心里清楚。
他的父皇哪里是怕儿子没能力,而是担心儿子太有能力,直接越过圣上执掌政权。
天家父子哪里是寻常人家亲情之间来往可比拟。
要想后继有人,天启帝就必须找一个能够辖制住齐鸣轩的人。
否则,他不会放心立任何人为太子。
三公继任者就是很好的选择。
所以天启帝在等,等着卢洪春推出一个世子人选,他才能继续利用权术平衡皇子和臣子之间的势力角逐。
可惜的是卢修竹不仅不得卢洪春器重,看起来甚至比他这个二皇子还要不受父亲待见。
至少他的父皇是很满意他能力的,以至于年轻体壮便开始忌惮起亲生儿子。
然而卢修竹呢?这么一番试探下来,齐鸣轩发现他那是真的不被喜欢,甚至可以用厌恶来形容。
也不知道卢洪春脑子里装着些什么,不把爵位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子,难道还要拱手让人?由着家族里那些酒囊饭袋来霍霍?
马车在无名茶楼前停下,齐鸣轩像一只花蝴蝶,扑进楚剑兰的怀里。
“想我了吗?”瑰丽的面容好似盛开的玫瑰娇艳欲滴,白皙的手指轻抚侧脸,媚眼如丝惹人战栗。
楚剑兰坐怀不乱,手中的笔都没抖一下,任由二皇子殿下在她面前撒娇撒痴不为所动。
自己闹了一场没得到回应,齐鸣轩自讨没趣,靠着楚剑兰坐得没规没矩的。
“兰兰,你说卢修竹这个人怎么样?”
突然提起的人也没引起楚剑兰兴致,只当是殿下找了什么新乐子。
“什么怎么样?”
笔尖不停,她的脑子还沉浸在账本里。
最近多了秋水阁,账册上的钱眼见着水涨船高,她还不能叫外人知道,得把这些钱分散出去偷偷搁起来,当真费神。
“让他做北静公世子怎么样?”下巴搭在她肩头,齐鸣轩浓丽的眉眼紧盯着她不放。
手中记账的笔一顿,一滴墨迹在账册上化开。
顾不得去擦,楚剑兰一脸惊诧地反问,“殿下认真的?”
“我看着像是开玩笑?”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态度,齐鸣轩挺直脊背,表情认真。
而楚剑兰已经顺着这件事展开想象力。
良久,她神色凝重道,“请封世子是大事,唯有北静公亲自开口圣上才会下旨。如今…”
她顿了顿。
如果卢修竹真的有受封世子的希望,又何须大费周章找秋水阁寻得救命药物?
直接让卢洪春请封之后求一道圣旨,难道还不足以让圣上为“北静公世子”大开方便之门嘛?
“…卢修竹显然不受北静公重视,您要押宝在他身上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对此,楚剑兰不抱有乐观态度。
说句僭越的话,卢修竹当上世子的可能性比二皇子顺利荣登大宝还低。
“所以我才要出其不意啊。”齐鸣轩一双美目中折射出潋滟的光彩。
爆冷门的一刻,就是他收获最大的时候。
他能知道卢修竹那一手好字也绝非偶然。
卢修竹要藏拙,很多事情不会暴露在人前,再有卢洪春这个父亲的有意阻拦,知道他身怀大才的人微乎其微。
可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能够在卢洪春日复一日的厌恶中长到如今年岁?
齐鸣轩心意已决,卢修竹这颗棋子他要定了!
二皇子的决定,楚剑兰无法干涉,拧着眉心忧虑深深,“那北静公那边…”
齐鸣轩露出不屑的眼神,“哼,那个老顽固,最好搞定了。”
他顾盼之间,眼睛亮得发光,灼灼看着楚剑兰,狐狸眼睛眯成一条缝,“兰兰,你知不知道你那小丫头野哪儿去了?”
楚剑兰只称呼一个人为“小丫头”,便是程南枝。
好端端的,为何齐鸣轩会问起程南枝的下落?
心中警铃大作,楚剑兰往后挪动几分,拉开和二皇子之间的距离,“殿下找她做什么?”
齐鸣轩有些灰心。
看看现在,他在楚剑兰心里倒不如一个小丫头片子重要了。
正伤怀着,又亲耳听见心上人来戳他心窝子。
“咱们当初说好不能动她的。”楚剑兰满眼戒备。
她是喜欢也看重程南枝的,哪怕那个小丫头一心想要逃离京城,她也尽力帮忙促成。
她无法挣脱的樊笼,总想着让那小丫头活出个人样子来。
现在齐鸣轩显然是把主意打到程南枝身上,她少不得要维护周全几句。
就是豁出去这一身,她要护着程南枝,不能让小丫头也卷进这权力斗争中来。
“看你,我不过提一嘴,你倒像护犊子似的护着她,叫人好不吃味…”齐鸣轩嘟着嘴抱怨,眼瞅着楚剑兰的表情越发阴沉,他才改口,“唉~我这不是看卢家的二公子挺喜欢那丫头么,一个爹不亲,一个父不爱,把人拉过来凑一对不也正好。”
一听他这话,楚剑兰顿时明白过来。
二皇子自幼跟着天启帝亲自选拔的老师,学的都是帝王权衡之术。
如何最快度拿捏一个人的软肋,几乎已经成为齐鸣轩的本能。
作为一个多智近妖的帝王之才,他一眼看出,卢修竹的“软肋”正是程南枝。
楚剑兰故意板着脸,重新提笔揭过上一页污浊的账册,“我奉劝您快歇了这心思,千万别乱拉郎配,否则小丫头到时候怪到我头上,我上哪诉冤去?”
一句话半真半假,把这件事插科打诨过去了。
到底也没把程南枝的真实情况告知齐鸣轩。
后者也浑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