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江桥月感觉,莫辞同她相处,好像自在了许多。
“不对,不是这样的。”她上前握住他的手,纠正他拿笔的姿势。
前两天,她发现了一个让她十分惊讶的事,原来这时候的莫辞,竟然还不识字。
“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是怎么写的吗?”她偏头看他。
莫辞眨了眨眼,眼中透着点茫然。
他其实早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上一世,他还曾在她背上一笔一划刻过的,他怎么会忘。
可是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昨日教过你的。”江桥月无奈地笑了笑,带着他又写了一遍。
“莫,辞。”她放开手,指着纸上的两个字教他念。
他跟着念了一遍,心里却在想,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微风拂过,带来丝丝缕缕淡淡的花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她离他有些太近了,趴在桌子上的时候,发丝都能垂到他手臂上。
可她没有发现。
教了一上午的字,江桥月有些无聊了,她看着眼前安安静静写字的少年,忽然有些想逗逗他,“莫辞,你想知道本小姐的名字是怎么写的吗?”
莫辞眼睫一颤,这个,他也是早就知道的。
甚至可以说,他这两辈子,写得最好的几个字就是她的名字了。
上一世,她死之后,他曾发疯在自己寝殿里刻了满墙的“江桥月”、“江好景”。
而后,便用取了她性命的那把剑自刎了。
“问你呢,”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发什么愣呢?到底想不想学?”
“想学。”他回过神来,直直看着她,眼眸黑得发亮,像颗宝石。
真漂亮。江桥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从他手中接过笔,开始一笔一划写给他看。
写着写着,云荷跑来说,她院中的那几株建兰不知道是怎么了,蔫耷耷的,像是快死了。
江桥月一听,忙丢了笔要去看,让莫辞自己先练着,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累了就休息。
笔上的墨溅了几滴在他衣服上,他轻笑了一下,不太在意,重新拿起笔,慢悠悠的将她未写完的字给补全了。
江桥月。
他看着那几个字,伸出手,用苍白的指尖轻轻触碰,指尖沾上了一点未干的墨迹。
周遭突然安静了一瞬,独自坐在院中的人笑容一滞,猛然惊觉自己已经开始贪念这样的生活了。
……
时光匆匆,四季轮转。
转眼又到了岁尾。
这几个月里,江桥月闲来无事,把琴棋书画都给莫辞教了个遍。
他天赋极好,几乎一学就会。
所以江桥月无聊时,就总与莫辞在院中下棋。
“咳,咳咳。”冬日天寒,自从觅春城开始下雪后,她就大病小病不断,很少再出房门,也已多日不曾见过莫辞了。
“我家小姐这病如何了?”大夫刚诊完,云荷就忙担忧地问。
“嗯……”大夫沉吟了一下,“小姐这次的风寒牵引了身体的旧症,有些棘手,小人稍后再开副新的方子试试。”
“试试?”云荷心里一沉。
大夫叹息一声,说江桥月现在身体太虚弱,实在不好下手,只能先用药养着,看看效果再说。
江桥月躺在床上,平静地听着大夫的话,却心不在焉的想,若她就这样病死了,府中那个安静又乖顺的少年,会不会又被人欺负呢?
他的眼睛那么漂亮,眸中一片澄澈,本该映出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觅春城太小了,配不上他的大好年华。
“云荷,”江桥月叹息着闭上眼睛,哑声开口,“是不是快到除夕了?”
“是,小姐,明天晚上就是除夕夜了。”云荷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语气轻快地答。
“好。”江桥月笑了笑,点点头,侧身睡去了。
次日,她难得早早起床。云荷为她梳妆时,让她选饰品,她看了眼,选了一支红玉簪。
待她梳妆完,莫辞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走吧。”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袭红衣如火,笑容明媚。
“好。”莫辞垂下眼,掩住了眼底的那丝惊艳。
他很少见到江桥月穿红色。
街上人来人往,莫辞走在江桥月身旁,为她撑伞。
她没有告诉他,今天要去哪里。
有几点细雪飘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呼出一口热气,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莫辞,”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他,“你有出过觅春城吗?”
莫辞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轻轻一笑,转头继续往前走着,“听说,往南走,有座留芳城,那里没有冬天,常年繁花盛开。”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他总说,想去看遍这世间最美的花海,最广的草原,最陡峭的山,最热闹的街……”
“你呢?”她偏过头,望着他的神色很温柔,“忧年,你就不想去这世间到处看一看么?”
他对上她的视线,眉眼弯出一点笑,语气却很认真,他说,“莫辞只想永远陪在小姐身边。”
“……永远,”江桥月叹息了一声,望着近在眼前的城门,怔怔开口,“可是叶总会落,花总会谢,人也总会散。”
“忧年啊,”她笑,“这世上,什么都总不得长久的。”
莫辞沉默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桥月也没再说下去,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出觅春城了。她将一大袋子银钱放进他手里,而后往后退了一步,“听说城外世和镇上的甜酒糕特别好吃,你去买点来尝尝吧。”
“那你呢?”莫辞望着她。
“这天寒地冻的,本小姐身体又不好,当然得早点回去休息了,”她笑起来,倒退着往城里走,一面走一面对他说,“莫忧年,外面很大,也很美,出去看一看吧。”
莫辞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