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喝了。”他缓步上前,伸手夺走了她手中的酒壶。
江桥月愣了下,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人,忽然清醒了几分。
“你回来了?”
她哑声开口。
“嗯。”莫辞点头。
“看过世和镇的烟火了吗?”她又问。
“看过了。”他说。
“尝过那里的甜酒糕了吗?”
“尝过了。”
她轻笑了一下,“那你知道我白天同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他看着她,说知道。
“……那你还回来。”江桥月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上前一步,伸手为他拂去满头的雪花,而后从袖中取出了那条红结绳,温柔地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此时,不知是谁家又开始放起了烟花,“嘭”的一声在天空炸开一片绚烂,她笑了笑,轻声对他说,“新年快乐,莫忧年。”
莫辞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失神,那些曾萌芽过的感情死灰复燃,趁虚而入,逼得他心跳一声快过一声。
“喂,”江桥月向他伸出手,“甜酒糕呢?给我也尝尝。”
他眨了眨眼,还有些懵。
“哇,你不会全吃了吧?”她惊讶地看着他。
“哦,没。”他回过神来,忙从怀里小心地拿出被包好的甜酒糕,递给江桥月。
江桥月从他手中接过,打开尝了一个,虽然已经冷掉了,但还是挺好吃的。
“好吃吗?”莫辞笑着问她。
她点点头,余光瞥见莫辞一直盯着她,便随手拿了一个塞他嘴里,“莫忧年,”她笑着退开,转身往府里走,临走前对他说,“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莫辞将那块已经冷掉的糕点慢吞吞吃完了,也无声回了一句,江好景,明天见。
……
说来也怪,也不知是不是云荷给的那条红结绳起了作用,江桥月自那年除夕之后,身体真的渐渐好了起来,很少再生病了。
院中的花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晃已经五年过去了。
江桥月看着对面与她下棋的那个人,觉得这些年,莫辞是越来越黏她了。
“小姐又输了。”对面那人落下一子,抬头看向她,满眼笑意。
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乐意纵着他,“嗯,忧年棋艺高超,本小姐甘拜下风。”
“小姐说笑。”他垂眸,睫羽落下一点阴影,模糊地映在眼尾那颗红痣上,看起来无端让人心痒。
江桥月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喜好美色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今日就下到这里吧,”她从他脸上移开视线,站起身,打算离开。
他忙问,“小姐要去哪里?”
“去看看我养的花,”她回过头看他,半开玩笑的说,“你不许跟来,长得比我的花还好看,你来了,本小姐都没心思看花了。”
莫辞愣了下,当真没有跟上去了,凉爽的风拂过他的脸庞,他沉默着将那些棋子收好,耳根处已是绯红一片。
而这边江桥月一出院子,便直奔府中荷塘去了。去年她从外面寻回了不少新品种的荷花,都让人种在这荷塘里了。
今早听云荷说,有几株已经开花了,开得特别漂亮。
“果然漂亮。”江桥月站在荷塘边,看着眼前随风轻轻摇曳的血红色花朵,忍不住想折一支带回去,插在自己房中的花瓶里。
可没想到,她才刚一伸手,便脚底一滑,直接滚进荷塘里去了。
虽然后来被下人给及时救了上来,但她那刚刚养好的身体,被这凉水一淹,当晚便发起了高烧,又开始一病不起了。
城中的大夫是请了一批又一批,多少汤药喝下去都不见好,江桥月每日浑浑噩噩的躺着,云荷守在她床边眼泪都快哭干了。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忽然有个云游的道长路过此地,说江桥月同他有缘,若江桥月肯拜他为师,随他修道,他便能保她再不受病痛所扰,安稳一生。
临走前还给了江桥月一颗丹药,江桥月吃下去后,果然很快好转了起来。那道长说,他会在此地停留一月,让江桥月若想好了,便去行止楼找他。
“安稳一生。”江桥月坐在床上,无意识的把玩着床帘上的吊坠,心里却在想,原来,如果当初她没有被莫辞抓起来囚禁的话,也是活不了几年的。
其实她这一生是长是短,她并不在意。
爱恨嗔痴,七情六欲,该折腾的她过去那几十年都已经折腾过了,如今她只想顺其自然,活到哪天算哪天。
那天那道长说要收她为徒时,她就直接拒绝了,但那人偏说他们有命定的师徒缘分,让她一个月后再给他答案。
“小姐……为何不愿意答应那道长呢?”莫辞将刚刚熬好的汤药放在她床边,犹豫着开口。
那道长的服饰他认得,应是卧月山长明宗一派,他拿出的那丹药,应是长明宗药尊林月夜所制的留命丹。
据说林月夜是当世唯一一位药尊,性格随和,偶尔跳脱,爱与小辈玩笑,并且十分喜欢游历人间。
他上一世虽没有见过这位药尊,但他直觉那位道长应该就是那长明宗林月夜。
江桥月若能拜他为师,有益无害。
而且,若江桥月也修道,那他便不用再暗中去寻什么秘术让她长生不死了。
“生死有命,何必强求。”江桥月笑着看了他一眼,将药喝了,而后冲他摆摆手,倒头又睡下了。
江帘风站在门外,听见江桥月的话,在门口伫立了很久,终是转头离开了。
其实他并不讨厌这个女儿,他只是,无法说服自己去爱她。
每次一看见她,他就会觉得对不起玉音。
而每每想起玉音,他便会心痛难忍。
所以他很少见这个女儿,很少跟她讲话。他在吃穿用度方面很纵容她,却吝啬给予她一点亲情。
后来,沈家找上门来,说江桥月将他儿子打了个半死,要他给个说法,他将这件事给平息了下来,心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