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高,像棵参天的松柏;又是什么时候长得那么好看,像画上雌雄难辨的飞天之仙。
大抵是以前总站在高处俯视沈鹤亭,现在他离自己那么近,连呼吸都近在咫尺,他们终于能站在一起,花纭也可以大胆地注视他。
“别带我回梁府,”沈鹤亭喃喃道,声音委屈得仿佛被雨淋湿的小狗,“我太脏了……花七会嫌弃的。”
花纭听言,将沈鹤亭怼到支撑房檐的木柱上,两手托着他的腮帮子,诘问道:“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沈鹤亭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晶莹的眼睛凝望着花纭,摇摇头说:“本公子不认得姑娘,请你自重。”
花纭拍拍他的脸,晃悠沈鹤亭的头把脑浆摇匀,指指自己郑重其事地问:“你真不认识我?”
“你是……”沈鹤亭眯起他好看的眼睛,呵出的气团蔓延成朦胧的白雾,带着些春酒的香甜味,笑得好像偷偷钻进寒冬的春风,“本公子孜孜所求,但不可得之人。”
“啊?”花纭后面的声音,都被沈鹤亭揉进了怀里。
“装不下去了,”沈鹤亭揉揉花纭的后脑,用下巴蹭蹭她的额头,仿佛在安慰伤心的猫儿,哭笑着说,“怎么会认得,不记得呢?我就是忘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都不忘了小七的。”
“酒气真够重的,”花纭有些嫌弃地撇撇嘴,可在沈鹤亭抱住她的时候,她感觉他孤身犯险、自己提心吊胆的时候好像一场梦。相互依偎的温暖最真实,也最虚幻,蛊得人心生贪恋不想醒来。
沈鹤亭沉默,听彼此的呼吸。
他清醒时有疑惑,就灌醉自己,去听心底的声音。
花从文让他心烦意乱,害己家破人亡的凶手是心爱之人的父亲,纵然花从文为父不尊,花纭与他依旧连着骨血。沈鹤亭实在没办法清醒地面对花纭,只得喝得伶仃大醉,混沌了,也就知道自己想去哪了。
可惜他灌得越醉,对花纭的感情就越浓烈,更恨世事偏心,总捉弄他一个人。他是真的越想逃了,寻一处世外桃源,就他跟花纭两个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要能逃离朝廷,逃离一切,便是吃糠喝稀他都甘之如饴。
他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这份重量,花纭一日姓花,就是萧氏的宿敌。
可他又割舍不下。
花纭察觉到沈鹤亭的异样,问道:“师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年少不可得之物必成一生桎梏,我的青春好年华都困于萧氏覆灭的那一秒,可我不想我的一辈子都被仇恨与欲望所扭曲,”沈鹤亭双手搭在花纭肩头,苦口婆心得好似在劝说另一个孜孜不倦筹谋复仇的自己放弃,他的眼睛滚烫着炽热的爱意,压抑地低吼着。
“现在我想及时止损,想逃,想带你一起离开这场噩梦。花七,我们私奔吧,就现在,就此刻,我们逃吧,我等不到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