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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变(1 / 2)

屏风后的李怀璟顿了半晌,平时再怎么巧舌如簧,此刻他的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说不出来话。

皇家礼册上小太后的生辰在九月,今岁年芳二十二,可那是相府嫡女花镜的生辰,并不是花纭的八字。替嫁女……无论她是太后还是普通人,都是在替别人而活。

但花纭是自由的,她追逐自我,可不得不向命运低头,代替别人在龙潭虎穴中挣扎。

小太后终其一生,落在汗青之上的,许只有寥寥几笔,但那是别人的荣耀,她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花纭。

李怀璟的本意仅仅是想让花纭见一见亲人,他现在却听见花纭内心的呼唤。

孱弱的少女尽力在由男子、权贵主宰的王朝之下站稳脚跟,也许登顶的方式有些偏激,但她必须斩下荣耀,撕去命运强加给她的面具——成为花太后,成为花纭,成为她自己。来日的荣或辱,福与祸,都必须属于她自己的名字。

原来太极殿上,那个眼神中除了信任,还有野心。

李怀璟眸中泛着微光,他欣赏地望着屏风后的身影,衷心道:

“生辰快乐,花期①小姐。”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已经很久没听见有人祝她生辰快乐了。

花纭轻笑,她望着李怀璟的剪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被沈鹤亭忘却的难过与被李怀璟爱护的温暖让她迷失,会质疑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一场。

她一向运气不好,不敢得意忘形。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②

她站在原地很久,想象如果自己只是花纭而非花太后,那么望向李怀璟的时候,会不会有等候许久终于等到一捧焰火的感觉?

花纭闭上眼睛,努力找回那个破败不堪的自己:失去母亲、不被疼爱的相府庶女终于撞破闺房的门锁,她抢走父亲马厩中最强壮的马,跃出名为花府的囚笼——

再睁眼见李怀璟,她沉吟不语。

因为花纭并没有等到篝火的欣喜。

她见到的李怀璟,无论何时都是荣耀的,他的烦忧只有为何得不到父皇更多的青睐而已。李怀璟那般璀璨的人,若遇见的是以前的自己,花纭断定他都不会抬头瞧一眼自己。

花纭是极度清醒的,她并没有被这短暂的快乐冲昏头脑。

李怀璟于她而言,似乎只是在远行之路中遇见的一树繁花,纵然她见了会欣喜,嗅见香气会悸动,但她不会为他永远停留,见不到他的花开,自然也不会等他花败。

她想自己对李怀璟而言也是如此的。

他们都不是因为哪处风景好就决心在一处停留的人。

花纭不会再往前一步了,她决定隔岸相望来自他们的青春的灿烂。她将永远记得这一处繁花,萌生的情愫不会消亡,会在他们关于彼此的记忆中迎来永生。

花纭转过身,抚着桌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她挺直了脊梁,回到她应回到的位置:“容将军还在吗?自竺州校场相遇之后,哀家似乎一直没瞧见她,也不知是不是回蓟南去了,她也没向哀家辞行。”

李怀璟倒吸一口冷气,他还沉浸在适才暧昧的氛围中。花纭角色转换的太快,快得连李怀璟都没反应过来。

他陡然紧张起来用手撑着座位把身子摆平,还以为适才那场景是他疼得昏了出现的幻觉。他的两手抱在一起,讶异地往花纭那边看了好几眼。

虽然跟哪位女子春宵帐暖是他作为亲王的自由,但被花纭问起时,李怀璟还是有股被捉|奸在|床的心虚。他抹了把额头,磕磕巴巴地说:“……她啊……早,早就走了,带人回蓟南了。”

花纭凝神望他:“带谁去蓟南了?她自己的人还是华安的人?”

这才是她的重点。

“自然是她自己的人,竺州那几位还关在端州大牢里呢。”李怀璟眼珠转了一圈,“那些是叛徒,臣不会让容复把他们带走。臣担心竺州的大牢关不住这几个人,端州收复之后,就把人就近挪过去了。”

花纭悲观地瞧着他:“又是端州。”

李怀璟心下一凉,霎时惊出一后背冷汗:“嫂嫂是说……天鹭江之变与华家人有关?”

“来时哀家就在想是谁害得掌印,”花纭深吸一口气,“最开始怀疑是你,现在知道了你并非是那样居心叵测之人,既如此便暂时抛开了靖州。华安死的惨烈,哀家又与百里越联手夺了端州,二州的旧人难免憎恨朝廷。加之今日你我在端州遇刺,想必有人早就盯上了你我。用毒害沈鹤亭全军覆没,又雇杀手谋杀太后亲王,这计划天衣无缝,唯独的变数就是沈鹤亭没淹死在天鹭江。”

“如果掌印不能起死回生,恐怕臣与嫂嫂早就折重烨手上了。该是……”李怀璟换个思路反推,得出结果不寒而栗,“倘若那人得手——其一,司礼监被枭首,宦臣为政的时代将一去不复还;其二,太后薨在京外,便连同解决了储君;其三,本王初掌兵权,若一朝暴毙十万大军又该鹿死谁手?嫂嫂,此人谋的……是大权。”

“你漏了一点,”花纭轻轻喝出一口气,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威严,“华安临死前留下多少花从文的罪证,加上秋闱之乱,扳倒花相颠覆花氏将不废吹灰之力。没有权宦,没有世家,没有强劲的亲王,没有太后储君,大位、天下——犹如囊中取物。他要争的,是皇权。”

花纭一下话,直接拨开了北疆之乱的云雾。

突然。

“娘娘——太后娘娘——”

盛誉身后跟着李逍,大喊着打破账中的平静,刹那间连月光都碎了。

盛誉一个滑跪冲到花纭面前,两手端着一支带血的信管举过头顶,神色慌乱:“楚王殿下来信,说,说丞相谋反了!”

屏风后面扑通一声,李怀璟被吓得直接从榻上摔了下来。

“什么?”花纭来不及管别人,她心下一震,脑袋霎时一片空白,手颤抖着去拿那支信,感觉有一只魔爪拖着她的心脏往下坠,她甚至不敢打开信筒,“哀家离开鄞都不过十五天,他就这么按捺不住了?”

“本王不信!”李怀璟低吼着,他胡乱穿了件褂子就拄拐出来,李逍赶忙上去扶,却被李怀璟一手推开,他踉跄跑到花纭身边,将信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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