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在悄然叩击后院大门,唐之婉第一反应是否是薛至柔本人回来了,激动地从榻上跳了起来,可随之而来的则是白日里的恐怖回忆,吓得她又钻回了锦被里,蒙上脑袋,整个人瑟瑟发抖。
未几,她听到轻巧的脚步声以及薛至柔的声音,还有一个男声,两人应是在对话,听声音,竟然……像是剑斫峰?
唐之婉是很胆小的,但她爱八卦的好奇心却能战胜胆怯,换好衣衫轻手轻脚出了房,果然见来人正是剑斫峰。她登时警铃大震,上前挡在用着薛至柔身子的孙道玄之前:“大半夜的,你做什么?”
“是我请剑寺正来的,”唐之婉身后那不知死活的家伙说道,“眼下我们要出去抓嫌犯。”
唐之婉不是听不懂孙道玄说的话,她只是震惊于一个朝廷钦犯用着旁人的身子,竟还敢跟一个大理寺正一起去抓嫌犯。更不理解为何剑斫峰会被孙道玄驱使,但看他的模样,应当是公事公办。虽不知孙道玄是如何忽悠了剑斫峰,总归……应当不会要命,只是既然要去捉嫌犯,就凭借剑斫峰与一位随从,和这弱不禁风的“瑶池奉”,当真可靠吗?她忍不住又问:“就你们三个?去捉杀人犯?”
“剑寺正还有一位同僚,已先行过去了,局已经布下,”孙道玄打了个哈欠,用着薛至柔的身子,他看起来十分娇憨,“凶徒很狡猾,唯有今夜有机会。”
唐之婉欲言又止,最终只道:“那你们去吧。”说罢转身欲回房。
“你不去?”夜色沉沦,剑斫峰的眸色很深,好似能洞穿一切,“听闻唐掌柜与瑶池奉是挚友,竟放心她大半夜与几个男子同行吗?”
唐之婉再一次感觉自己要哭了,她在某个陷阱里泥足深陷,不单要被孙道玄胁迫,现下竟然连剑斫峰也开始了,但她想了想,若当真是薛至柔本人,她自然会担心,不会让她独自跟这些男子前往。唐之婉嘴角抽搐,哽道:“我是打算回房换件衣服……”
所谓“一更人、二更火、三更鬼、四更贼”。唐之婉长这么大从未在宵禁后出过门,加之这几个人都默契地不说话,令她的恐惧无限倍放大,几乎到了听到蝉鸣都会哆嗦的地步。
一行人出了南市,除了偶尔遇上巡夜的武侯外,便是四处流窜的野猫。孙道玄与剑斫峰本是不害怕的,却动辄被唐之婉发出的一惊一乍吓到,好不容易到了训惠坊,见到了一位身着夜行衣之人,应当就是孙道玄所说的另一位剑斫峰的同僚,深沉的夜色盖不住他面上的尴尬与愧疚,他叉手一礼,对剑斫峰道:“剑寺正,那厮确实从家出来了,但他非常狡猾,借着对此处熟悉,七拐八绕,下官无能,将人跟丢了……”
剑斫峰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也不过转瞬而逝,他转向孙道玄:“瑶池奉,你可有何计策?”
“唐二娘子,唐二娘子?”孙道玄唤唐之婉两声,见她呆呆的,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困了,只好用伸出腿,足尖碰了碰她的绣鞋,“你的狗鼻子不是最灵吗?今天白日那账房先生,身上可有何特殊气息?”
“松木灰,”唐之婉回道,“很明显的松木灰气息。”
剑斫峰不想唐之婉的嗅觉如此之灵敏,若有所思:“松木灰加入墨汁,可以令写的字保存长久,账房先生用属正常。在此坊中,你可能隐约闻到那松木灰的气息?”
唐之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如小犬般四下轻轻嗅嗅,待锁定一个方向后,她冲着众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在那凌空观的密道时,孙道玄便觉察唐之婉嗅觉极灵,在他看来不过是有些微弱的臭气,却能将她熏个跟头,此时既然断了线索,由她帮忙再合适不过。唐之婉带着众人在这坊中数十间屋舍中逡巡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一处民宅前,她微微转过头,小声对剑斫峰道:“那人就住在这里。”
剑斫峰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小小的女子,狐疑的目光逐渐转为笃定,向下属点点头。那两人立即拱手领命,一个堵了后门,一个飞上篱墙,静待其变。
待众人皆准备好,剑斫峰开始叩门。唐之婉此时又反应过怕来,抖抖问孙道玄:“那账房先生长得斯斯文文的,当真是他杀了沈家小娘子吗?”
孙道玄微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懒得回应,没有理会她。
剑斫峰叩门良久,只听门内有隐隐的脚步声,却迟迟无人应门,正欲加大力度之际,后门处传来同僚的高呼声:“哪里逃!”
孙道玄、剑斫峰与唐之婉忙绕向后门处,只见那位白日里才见过的账房先生褪了长衫,穿着一身胡服,带着一顶斗笠,好似是刻意作了伪装,此时他被反拧双手按在地上,一副惊讶又不大惊讶的样子,很快冷静下来,做出一副无辜之态:“敢问草民做错了何事?竟要大理寺正漏夜来我家中?我以为遭了窃贼,正要去武侯铺报官……”
“是吗?”孙道玄在剑斫峰身后冷冷说道,用着薛至柔的嗓音,虽不够威严,却多了几分戏谑,“说到窃贼,你房中不就有你偷来的人吗?”
那账房先生一哆嗦,尚未想出借口反驳,就听那房中传来一声物品落地的声音,似是不打自招。
唐之婉似是明白了什么,目瞪口呆,磕磕巴巴问孙道玄:“怎……怎么回事?那沈家小娘子难道没有死?那……昨日在大理寺看到的尸体……是谁啊?”
孙道玄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薛至柔那清澈澄明的美丽双眸,对剑斫峰道:“剑寺正,这厮你们先带回去罢,我看他一时半刻也不愿说实话,先回去睡觉了,明晨隅中左右再往大理寺做口供。”
说罢,不待剑斫峰回应,他便起身离开了。唐之婉惊掉的下巴尚未合上,却也知道跟上孙道玄,边颠步边追问:“你还没回答我!
孙道玄转头瞥了她一眼,凝眉道:“你若当真想知道,明天上午去大理寺听口供,我可不想费唇舌将同样的事讲两遍。”
唐之婉性子随和,被孙道玄怼了也没有生恼,只是理不清头绪,想不明白为何那孙道玄也会查案了,难不成谁用“瑶池奉”这个身子,谁就会查案?还是说是因为那块狄仁杰传下来的金牌?那若是她唐之婉也将它挂在身上,是不是也能当法探了?
唐之婉对于那金牌的渴求也不过持续了一瞬,转念想想做法探总得去拨弄死人,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