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罢。但她的好奇心并不会随着做法探畅想的完结而消弭,回丹华轩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终于熬到了天亮,便去拍门喊孙道玄起来。
孙道玄本计划好好休息一下,睡到日上三竿再去大理寺,哪知道被唐之婉袭扰,最终无奈一大早出了门,竟比大理寺应卯的官员到的还早。
剑斫峰正在堂屋前与同僚说话,看到孙道玄与唐之婉,他颔首道:“唐掌柜与瑶池奉来了,本官已派人去接沈家二老,应当快到了。”
“在哪间审问?”孙道玄一句寒暄也没有,看到剑斫峰指的方向后,大步走了过去。
唐之婉真不知道这孙道玄为何这般胆大包天,一点也不怕剑斫峰看出端倪。可怜她从小到大皆是老实孩子,这短短几日下来已快吓出病了。
两人来到审讯嫌犯的房间,只见陈设十分简单,不过一张长桌,几张蒲团,正中有一处草席凹陷破损,应是犯人长跪所致。
孙道玄随便找了个蒲团坐下,唐之婉以样学样,坐在了他身后。未几,剑斫峰带着主簿与沈家老两口步入房中,孙道玄方正了正身子,等着他发言。
剑斫峰坐定后,向沈家老两口道:“半月前,沈公前来报官,称其女于放学后走失,十余日后,有人称于洛河发现浮尸一具,经辨认,衣着、鞋袜均与沈家小娘子一致,其颜面受损严重,仵作根据牙齿骨骼判定其年纪约莫十六七岁,故而认定其正是失踪的沈家小娘子,周身无打斗痕迹,喉管、胸胁与肺胁骨骼发黑,主张为服毒自杀……”
孙道玄接道:“沈公不认可所谓的大理寺结论,故而来灵龟阁找我薛至柔。我看过尸身后,心中有一疑问,便是为何这尸体周身皆是好好的,唯独面部溃烂?很显然是为了掩盖什么。”
剑斫峰尚未说什么,坐在他身侧的主簿面露不悦:“瑶池奉,剑寺正尚未准你开口,你可暂且歇歇。”
剑斫峰轻笑两声,嘴角挂着一抹极其玩味的笑容:“不必如此,此案确实是我大理寺同仁失误,差点中了歹人的障眼法。如今本官虽已参透作案过程,却仍有几件事不明朗,还请瑶池奉解答。”
唐之婉听剑斫峰如是说,活像见了鬼,瞪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孙道玄倒是不管这些,兀自说道:“其实此案的手法很简单,眼下正值夏季,洛河中鱼苗丰沛,在颊面上涂满河鱼喜食的饵料汁,便可引得河鱼争相撕咬,在尸身浮起之前,确保颜面被咬食的辨不清身份。”
“如此说来……那不是我们的女儿?”沈荃瞪大布满红血丝的双目,胡须微微颤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她又是谁?为何穿着我们女儿的衣裳……”
“这便要问问那一位了,”孙道玄说着,向剑斫峰递了个颜色,示意他带嫌犯上堂来。
可疑,太可疑了。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在这离奇的案件上,无人知晓在那偏座上,唐之婉正在脑补一出更离奇的案子。那剑斫峰对薛至柔的态度不对劲,这其中必有猫腻。但她确实想不出原因,也只能静观其变。
眨眼的功夫,那嫌犯已被差役带入了房中,按跪在地,眼眶通红,一副被冤枉受了委屈的模样。
孙道玄发问道:“听闻阁下姓顾,温地人,今年二十有四,尚未婚娶……”
“你说这是何意?我是昨天傍晚才遇上沈家小娘子的,正打算今日一早送她回府,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不信你去问那沈家小娘子。”
上一瞬孙道玄还看起来十分正经,下一瞬却突然大笑起来,用着薛至柔的声线,这笑声比平时平添了几分不屑:“她早就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一切皆听你安排,自然也将你教的脱罪供词背得滚瓜烂熟。不然怎会糊涂到连父母都不要了?但是非曲直,并不是凭你那张嘴胡编的。现下就由我瑶池奉为大家梳理一下整件事的过程。”
听这言下之意,自己的女儿确实还活着,沈夫人再忍不住,迸发出不可遏制地啼哭声,连那沈荃亦开始抹泪不止。孙道玄无奈,语调却霎时软了两分:“沈公、夫人,令嫒并非平白走丢,乃是有奸贼挑唆,且等真相大白,你们父女母女相见之时再哭可好?”
沈荃哽咽着连连称是,与夫人四手紧握,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唐之婉看着表现出几分人性的孙道玄一时恍惚,竟在想是不是这薛至柔的意识早就回来了,一直在逗她玩而已。
孙道玄顿了一瞬,又道:“说起这沈家小娘子,自幼受父母宠爱,二八之龄尚未定亲,其后她与自己读书教坊的账房先生相悦。不知为何,她似乎觉得父母不可能接受这位顾先生,加之今年初,沈公开始为爱女招亲,他两人便下定决心,开始谋划这一出偷梁换柱的私奔。第一要务,自然是找到一个替死的,好让沈家二老相信,他们的独女已经不在人世……”
“奇也怪哉,”那账房先生掉了可怜兮兮的面具,冷笑着反驳道,“这位阁下倒像是藏在我家榻底下一样,我已说过,我只是碰巧遇上沈家小娘子,好心将她收留,打算明日一早便送她回家。而那死了的女子,剑寺正也说了是服毒自尽,巧合与沈姑娘衣着相似,又与我有何干系?我既未触犯大唐律,凭什么将我绑来大理寺,还搞个女道士来审问,待我从此处离开,我必定向御史台上书举报……”
孙道玄回了两声干巴巴的笑,摆手道:“我知晓你急了,但你啊先别急。是非曲直,且听我说完。那日我来大理寺查验尸首,看到尸首的那副情态,心里便有一个疑问,既然已经服毒,为何还要跳河?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怀疑那死者的身份根本不是沈家小娘子。”
唐之婉听得目瞪口呆面红耳赤,忙咳了几声,提醒孙道玄说了不符合身份的话。但那孙道玄像没听见似的,反倒是那剑斫峰偏头看了她几眼,唐之婉讪讪挠挠脸:“抱歉……我痨症犯了。”
孙道玄继续慷慨陈词:“那死者究竟是谁?与沈家小娘子又是何等关系?沈家小娘子人在何处?是否还安全?抱着这样的目的,我仔细观察那具尸首,不得不说你这厮当真很坏,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专程找了个与沈家小娘子年纪、体型皆相当之人,被河水浸泡多日,肉皮早已泡发,脸也毁了,更离奇的是,这样一个大活人没了,竟也无人报官,她的身份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