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便是真真实实跳了起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颤声接腔:“啊,剑寺正何时来的……”
孙道玄亦是如临大敌,但与唐之婉不同,他怕的是剑斫峰忽然再掏出什么符文让他分辨。但那剑斫峰并未与孙道玄搭话,径直走到唐之婉眼前:“唐掌柜,本官来此是有事相问,最近洛阳城里又出了连环杀人案,现场残留的些许气息令我等有些在意,可否请唐掌柜……”
“我可不去认死人,不去不去。”未等剑斫峰说完,唐之婉便摇头不止,“你可彻底死了这条心!”
“唐掌柜不是仵作,自然不必去勘验尸体,只是有些遗留气味的物件,想请唐掌柜看看。绝对不去什么阴暗逼仄之所,就在本官的官厅,阳气鼎盛,唐掌柜可以放心。”
唐之婉并不十分擅长拒绝人,听剑斫峰如是说,虽不情愿也再不好说出一个不字,扁了扁嘴,半开玩笑道:“这案子凶嫌是谁啊?总不会……还是那个孙道玄罢?”
“正是。”剑斫峰回道,“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每次的作案现场都留有一支叶兰笔,正是那孙道玄所改良的画笔,大理寺很快便会加重对那孙道玄的通缉。”
孙道玄愣了一瞬,若是剑斫峰能看到他的内心所想,定会看到满眼脏话。他的身子都已被那薛至柔带走了,人成了这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模样,竟还能成为新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也不知那薛至柔带着他的身子逃到何处去了,以她那惹是生非的性子,当真能逃出武侯的重重封锁吗?
孙道玄并不知道,蓬莱城里,薛至柔虽未暴露身份,却陷入了一种更为致命的危机之中。
在她被女巫医催眠醒来之后,那女巫医竟被不知何人活活勒死死在了她面前,她自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若非那老道士像母鸡护小鸡一样将她挡在身后,并向武侯一力作保,她此时恐怕已被五花大绑起来。
未几,驿站通报港口的管事与蓬莱县衙,天色已晚,县衙便只派出一名当值法曹与仵作前来勘验现场,老道长费力地向港口管事解释孙道玄的身份,称他是自己十余年前送来大唐修行的小道士,故而不大会说新罗语,昨日才认识那巫医,却也不过请她瞧病,没有杀害她的立场,加之昨夜一直跑肚呕吐,事发时又为接受治疗被那巫医用安息香迷晕,从药理上看应当没有可能半道上醒来将她勒死。
管事有些狐疑,质问老道长,就算自小离家,总应会几句新罗语罢?老道长一时语塞,赔着笑,尴尬地不知如何解释。
薛至柔这一路装模作样,此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在众人或惊诧或不解的目光中,故作磕巴地说了几句新罗话。
可那管事仍不信,又出质疑,说万一那安息香的效力并没有那么强,或者她屏气少吸了些,岂不就有可能作案了?薛至柔的一颗心忽上忽下,不知当如何为自己辩解之际,法曹终于带着仵作到了,管事便将事情交给专业人士,不过在旁维护维护秩序。
薛至柔短暂地松了口气,心道此时境况虽窘,孙道玄的通缉画像应当尚未传至此处,但若是她被以嫌犯的身份被带到县衙便麻烦了。且不说这里法曹的水准能否查明真相,一旦画像传来,她可就真完蛋了。
所以说,她务必尽快破案,最好今夜法曹搜集完证物之后,她便能找到真凶。薛至柔只觉指尖发凉,头脑却热得懵然,她双手交握,勉励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法曹开始在楼下大堂逐个传唤这两日与那巫医有过接触之人。众人皆是不悦,有人甚至直接嗔怨为何不将薛至柔捉走。对于这些言辞,薛至柔置若罔闻,操手站在门外,仔细听着法曹的问话,努力寻找为自己翻盘的可能。
几乎与此同时,一身穿官服之人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穿过窄巷,来到洛阳某处豪门大院的背门,依稀可见他腰间一块铜牌,应是大理寺属官。
未几,一游魂枯木般的老奴将门打开一条窄缝,若是旁人看见他只怕会吓一跳,那官员却似司空见惯,泥鳅般钻了进去,步入一间书房,向座上之人汇报了凌空观失火的查验情况。
“你的意思是,没有证据证明,那孙道玄彼时就在叶法善的袡房,也无从知晓他究竟死没死,是吗?”
“是。我们验遍了观中发现的尸身,没有一具与孙道玄的特征相符。”
那人长长地“嘶”了一声,语调愈冷了几分,自言自语道:“他能藏身之所,我俱已搜寻,毫无踪迹,那小子必定藏在凌空观,怎的如今却凭空没了踪影?难道是我料错,抑或说,他有什么办法,能够逃出升天?”
那大理寺官员凑上前道:“孙道玄这小子跑哪去了姑且不论,听说薛家那丫头还在为此案奔走,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是吗,她还在查?”那人微微一笑,似是觉得不足为虑,又像是在权衡利弊。末了,他轻挥了挥手道:“此事你们大理寺不必管,我自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