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出。公孙雪定了定神,娓娓说道:“诚如瑶池奉所料。那日婢从某位故人处得知,瑶池奉母亲樊夫人的恩师李淳风当年之死,乃是老母年轻时所为。我虽不识瑶池奉,却也听说过瑶池奉之父薛将军一直为黄冠子之死耿耿于怀,薛家势大,并非我们可以抗衡。我震惊非常,恰巧见瑶池奉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老母的院墙外。我担心瑶池奉乃是知晓了当年之事,前来索命,情急之下便冲动下手,令瑶池奉受如此重的伤。如今若说懊悔,可能瑶池奉会觉得婢虚情假意。瑶池奉信也好,不信也罢,若取婢性命,婢绝无半个不字,只是恳请瑶池奉宽限我几日,让我为我老母,挡下最后一劫……”
薛至柔没有即刻回话,而是转身走到书架旁,打开装有占风杖的匣子,取出一封帛书,递向公孙雪:“阿姊不必这般说。当年之事,我们不曾亲历,又怎会知晓实情?说来也巧,正是因为阿姊那日行刺于我,劈开了这占风杖,反倒令我从杖柄暗槽中发现了这帛书,乃师尊李淳风生前亲笔。阿姊且看。”
原来那占风杖竟然是空心的,里面还塞了一封帛书?公孙雪诧异接过,但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的小字:
“后慧者小儿见信,便可证明贫道此生所算皆无遗漏。不知尔等可曾寻过贫道,亲眷诸徒,得知贫道死讯,多会伤心,甚至可能因贫道之死耿耿多年。但人之一生,蜉蝣一瞬,得大道,既无憾。尔等皆当因我欢欣,切勿做小儿哭嚎之举。而贫道肉身之灭,乃是因为演算出大限将至,便独自去终南山选定之福地,等大限之至。不想亦有蠢笨贼人,花钱买刺客,欲取贫道性命。”
公孙雪看到这里,脑中浮现出年轻的阿母仗剑前往终南山,看到一位慈眉善目天师的画面,她唇齿忍不住开始发抖,将左手握拳放在口边,双眼却不曾离开那帛书一瞬:
“孰料那刺客竟是个毛丫头,看年岁比贫道的小徒樊氏还要小些。她不知怎的,亦难对贫道下杀手,甚至还出门帮贫道捡了几日的柴草。贫道知晓她若无法复命,便会被无常会处死。贫道本就是将死之人,何惧之有?何苦要难为一个孩子?便干脆与她点明,说服她,不消她动手,只需看着贫道羽化,再将贫道殓葬,事后说是她杀的便好。贫道何时绝命,天已注定,后世若有徒子徒孙想要报仇,则是绝无必要。尔等先师已择绝佳之期,生而无憾,死亦得所,绝妙,切记!李淳风终南山绝笔。”
公孙雪脑中浮现出一个虚弱却又爱玩笑的绝慧老者,似笑非笑地说完这一席话,何等的大智大仁,惹得她眼眶发红,半晌回不过神。
薛至柔缓缓站起身,行至公孙雪身侧,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宽慰。惹得那公孙雪更加愧悔,躬身揖道:“黄冠子与樊夫人师徒大仁,护我老母义弟,此等大恩,公孙雪没齿难忘!今后愿为临淄王与薛氏一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其实阿姊不必担心我,”薛至柔笑道,“阿娘去汉中前已给我在洛阳留了影卫,如今阿姊还是保护老夫人要紧,快出发罢!”
公孙雪冷若冰霜的眼眸里冰皮始解,终于流动出几丝暖意,她不再犹疑,转身出房门,两个团身上了树,眨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旁的孙道玄终于能捧起那帛书仔细端详。可片刻之后,他忽然道:“等等,这帛书还有机巧!”
薛至柔闻声一愣,立即跑回到孙道玄身侧问:“什么机巧?”
孙道玄将帛书放在蜡烛旁,指着密密麻麻字体下方的空白处,对薛至柔道解释:“此处有白色颜料书写过的痕迹,说明下面空白处应当还有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