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武延秀打过的地方之外,周身别无外伤。
薛至柔不由得叹了口气,感觉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而自己竟找不到任何能够翻案的证据。
其他人亦是如此,众人商议后,决计去寻驸马都尉武延秀,好问问昨日的具体情况。薛至柔请辞道:“殿下,昨日打人时我在场,就不去找武驸马了。若是殿下允许,我便自己在这转转,再寻寻线索。”
李隆基微微颔首,转向大门艺:“劳你在这里陪着至柔罢,她小小年纪,独自一人不大方便。”
说罢,李隆基带着其他几人出了地窖,那全洪快步跟着相送,不再搭理薛至柔与大门艺。
两人也出了地窖,绕着鸿胪客馆溜达。薛至柔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大门艺道:“哎?大兄,说起来你也应当住在这客馆罢?”
“只有初到长安那半年住,”大门艺笑道,“这鸿胪客馆里哪里来的人都有,不免有些杂乱,我阿爷便在长安给我买了宅子,距离三郎府上也近,往来更方便些。”
薛至柔应道:“是啊,各国之人住一起,难免有些不便,也不是人人都会讲中原官话的。”
“其实倒也不至于那般杂乱,基本上每个地方来的人都会住在同一栋,也更方便管束些。只是你也是打安东过来的,自然知晓,新罗、百济本就与我们渤海靺鞨不大和睦,纵使不住在同一栋。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还是有些尴尬。”
薛至柔对这些事没兴趣,没有接腔,而是被某处传来的气味吸引,她吸了吸鼻子,诧异道:“吓,别是哪处着火了,怎的有这样大一股糊味啊?”
大门艺也嗅到了这股味道,两人像是两条巡逻的猎犬,一路嗅着,寻到会馆后院一间无人看守的伙房。薛至柔步入其中,只见门后藏着一只敞口的火炉。炉璧已没了温度,但仍散发出呛人的气味,炉内残余不少未烧尽的木炭与炭灰。
“这是怎么回事?大夏天的竟还有人用炉子?”薛至柔问大门艺道。
大门艺却不以为,十足笃定道:“应是哪个馋嘴子昨晚用来吃炙豚肉了罢?毕竟无论是新罗还是我们靺鞨,都爱吃炙豚肉。只要将豚的里脊切成片,往这炉子里放上炭火,把这铁丝围的网屉架在炭火上一烤,再配上烧酒,那叫一个香!”
说着,他发觉有个细铁丝围成的圆形网屉靠在墙上,更觉添了佐证:“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薛至柔走上前,扒头看了看那铁丝制的网屉,其上泛出亮白的金属光泽,看来确实是用来炙烤的,顿时有个奇异的想法在她脑中升起。薛至柔起身便往外跑,大门艺唤她不及,连忙追去。
薛至柔先是来到客馆的一层,发现各个房间的布局与二楼完全一致,仔细嗅嗅,有股沉沉的酸气。她便又回到二楼崔湌的房间,将所有物品再度看了个遍,嘴角终于微微勾了起来,对大门艺道:“大兄,劳烦你,快去通知临淄王殿下,就说武驸马确实是冤枉的,我已查明白凶手和作案手法了,请他赶紧遣一队飞骑营士兵来,将客馆内外封锁,馆内所有人暂时待在自己房间内,有任何人携带行李外出,都要验明行李内容。”
“啥?”大门艺十足吃惊,愣愣半晌没有应声。天知道,他可是抱着带小孩子玩的心态在这里陪着薛至柔,她难道还当真会查什么案子不成?
他这反应惹得薛至柔好气又好笑,让她想起小时候偶时随母亲外出,某些将领听母亲说起行马打仗时的神情。母亲从不屑于解释,她亦是如此,只是肃然了俏丽稚嫩的面庞,认真说道:“若是动作慢了,放跑了凶嫌丢了证物,你……”
果然,大门艺听了这话,心道此时还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就算混闹出了过失,大家一起挨皇帝的骂就是了,转身便出了门,牵出马飞快疾驰出了宫城。
长安盛夏,烈日炎炎,连树上的知了都疲于发声,只一张一翕地扇动翅膀,好给自己送来微弱清风。
鸿胪客馆被百余飞骑营士兵围得水泄不通,那新罗王的外甥朴太理从同文馆读书回来,看到这阵势不禁生恼,用新罗话叫喊道:“我们的人死了,你们竟封了驿馆不让我们出入,天下哪有这样待客的道理!”
“是你啊,”薛至柔从客馆内探出半个脑袋,又偏头对李隆基道,“殿下,他好像是新罗这边管事的,他来了便可以开始指认凶嫌了。”
朴太理听了这话不由更恼,带着手下气势汹汹走进大堂来,背手对李隆基道:“临淄王殿下,我的同伴客死他乡,至今无有一个说法,尸体停在冰窖里,无法回乡敛葬,你们不觉得自己有些仗势欺人吗?”
李隆基神色沉沉,安抚道:“阁下的心情,本王十分理解。阁下要为自己的同伴讨个公道,而本王亦不能令武驸马平白受冤。大理寺破案有规章,历时弥久,圣人担心阁下与贵国使臣心急,这才下令让我等三日内侦破。如今至柔既说已经找出了凶手,我们不妨听她说说,如何?”
“事情本就是明摆着的,”朴太理依旧情绪激动,不待译者说完,便抬高了语气道,“崔湌昨日挨了武驸马的拳脚,回来后内脏破裂而死,尔等都是有眼可见,为何一定要装疯卖傻?抑或是你们唐人爱用的词,指鹿为马?不然又如何解释崔湌好端端死在封闭的房间中,难道是有恶鬼穿墙,索了他的命吗?”
场面气氛尴尬,无论是李隆基还是典客署令,都想着先安抚这朴太理,等他不那般激动再说查案之事。薛至柔却忽然一拊掌,语带惊讶道:“想不到阁下竟也会查案啊?你说的不错,这凶手确实是能穿墙的鬼,看不见摸不着,杀人于无形!”
那大门艺见薛至柔开始胡说八道,忙扯了扯她的袖子。薛至柔不以为意,又将袖笼拉回来,上前一步,对朴太理道:“阁下若是不信,何不随我上楼看看?”
说罢,薛至柔便猴蹿似的往二楼跑去,朴太理将信将疑,但也还是跟了上去。薛至柔将他引至崔湌的房间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朴太理立即驻步,心生警惕道:“你不会是要装神弄鬼罢?”
“你不会是怕了罢?”薛至柔一脸无辜,旋即嘿嘿一笑,“放心,阁下乃新罗王之亲外甥,身份如此尊贵,我必以礼相待。只不过想让阁下瞧瞧,这世上啊,当真有能悄无声息穿墙杀人的东西呢!”说罢,薛至柔将房门关上,留朴太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