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到年尾了。
土豆也迎来了第一季的收成,长势比顾岁晴预料得要好,是实在的作物,而且能够在农闲时多一季收成,若能推广,是惠国利民的好事。
顾岁晴在农田旁生了一个篝火,用火烤了,洒了点盐巴,吃起来软糯香甜,味道相当不错。
她给荆大姑娘寄去了一小袋,也叫她尝个鲜,另收拢了两框,准备给上京寄去。
这是第一批土豆试种,一应耕种都记录在案。
顾岁晴着人誊抄一份,一并给父皇送了过去。
剩下的种薯,将会在渔阳慢慢推广种植。
农人见识了这作物好处,又是冬日闲时,没有不应的道理。
这些时日,收拢的民壮已经练得很有样子了。
列阵排开,校场练武的时候,很有气势,
人多了,自然会分出派系,韩涛帮着控场,不然民壮们散成一盘沙,也不让他们内耗相轧。
待队里军心安定下来之后,谢家出来的刘昌,就也能慢慢提上来用了。
韩涛亲去找了他,在一番彻夜长谈后,刘昌打消顾虑,留在了渔阳。
顾岁晴手下,能带兵的人,自是越多越好。
顾岁晴巡检的时候,心中甚慰,这些都是她的人手,是她往后立身的倚仗。
“还不够。”顾负岁晴对韩涛说:“没见过血的兵,就像是没开过刃的刀,是用不起来的。”
说完这话,没过几日,顾岁晴带着手里的兵出城了。
她显然是早有打算的。
她早早地在渔阳城内打听出苍厥流匪大概都活跃在什么地方,一出城,就直奔目的地而去。
她手底下的这些人,本就有相当一部分,是被苍厥期辱,无处可去的可怜人。
“我们是来为朗州百信解忧的,谁要是滋扰百姓,军法处置。”顾岁晴道。
新仇旧恨叠在一起,连战前动员都省了。
顾岁晴带着兵在朗州东奔西跑,同军士同吃同住,手中兵器也从鞭子换成了长刀,打掉了好些流窜抢掠的苍厥人。
因苍厥人分散开来,易安,叶麓,刘昌都领了兵去斩草除根。
“也不怎么样嘛,”叶麓道:“难怪官府都不怎么管。”
这么三瓜两枣的,扑灭却极耗人力物力。
损失有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家财尽失,亲人离散的,只能自认倒霉。
终于,朗州境内,为之一清。
一时无人不知衡山公主。
年关将近,顾岁晴终于班师回城。
整个队伍的气势都不同以往,见过血气的人,开了锋的刀,队伍面貌焕然一新。
入城时,同上次一样,经略使在城外相迎。
顾岁晴翻身下马,绝色的面容清冷凛然,叫人不敢亵渎。
便是这样的军阵前,那也是不会让人忽略的美貌。
城里城外围了许多人,都是想来一睹衡山公主尊荣的。
楚四也在马上,跟在她的经略使父亲身后。
这样的场合,不是夫人的宴会,自然也没有楚四说话的份,易安都只是安静地立在顾岁晴的侧后方,只他武术超群,并不会叫人忽视。
话事人在客套和寒暄。
楚四莫名心中有些不快。
往日里她站在父亲身边,除去低贱的营妓,军中没有旁的女人,众人只有捧着她的份,要星星不给月亮。
可这一回,所有人都在看衡山公主。
有仰慕,尊崇和敬畏,这让楚四觉得不舒服,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她盯着衡山公主那张泰然自若的脸,再看到她身后的驸马,终于为自己的不适找到答案。
衡山公主分明有了夫君,却占着公主身份,不将夫君放在眼里,目无尊卑体统,日日在外面抛头露面。
真是没有体统。
楚四心中恨恨地想:若我嫁了人,定会尊他敬他,以夫为天的。
顾岁晴带回来的士兵,在和知府商量过后,轮值了渔阳的宵禁。
知府自然是赞同的,渔阳的宵禁一直就有,却形同虚设。
衙门分不出这么多人手,经略使那里倒是有人,但经略使和知府平级,劳驾那边的人是需要银子的。
这事至此,也就不了了之。
回城后,顾岁晴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她一直关注的,来自京城的消息。
首当其冲的一条,便是父皇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已经罢朝多日。
民间朝廷呼吁过嗣之声高涨,顾麟殷办了好些漂亮政务,声名渐显。
淑妃执掌宫廷,顾岁晴在宫中的人手遭到清洗,消息传出得越发困难。
文丽县主被封了郡主,赐婚靖远候世子赵延跔。
没有一个,称得上好消息。
却也没料想过,竟能收到苍厥部落首领寄来的文书。
写得很是用心。
“以我度之,俞有必亡之兆……自残人民,行赂朝臣,诈为己功……兹者致书,欲与公主协谋同力,倘混一区宇,富贵共之矣。”【1】
顾岁晴将文书扔给了韩涛。
“布泰欲谋中原,边患虎狼矣。”韩涛道。
布泰是苍厥最大部落的首领,草原上的一代雄主。
“这样的招安书信,朗州境内,有多少人接到了。”顾岁晴前所未有的愤怒。
这话不能深想,直叫人毛骨悚然。
朗州境内,有多少官员同苍厥报有默契,通敌叛国。
流窜的苍厥人,无疑是最有力的佐证。
“该杀。”顾岁晴红了眼。
只有她和易安知道,这文书上,句句属实,后来果真也是苍厥覆了大俞。
无能,无力,方使人愤怒。
“阿晴,不能急。”易安缓声道:“不能急,此非一日之功,苍厥是,你也是。”
“拿去烧了,”顾岁晴恨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