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侍从附在易安耳边说话,易安点头,明了院里的动静。
他笑了一下,再回头看李闻和楚四。
顾岁晴出去了,他要在这里看家,易安轻抚着茶杯边缘,耐着性子同二人周旋。
楚四张望着:“殿下到底什么时候过来,便是入赘,李大人也是她的长辈,也理应来见个礼吧。”
楚四不喜顾岁晴的高高在上,宗法伦理,公主又怎么样。
她就是想要李闻能压顾岁晴一头,也不枉她对李闻的提拔。
易安语气淡漠,像是洞穿了她心中所想。
“楚姑娘僭越了。”
楚四恨他是个榆木,竟叫一女子拿捏得死死的,心下却也说不出的羡慕。
媳妇天然便要侍奉公爹婆婆,谁不想找一个易安这般,和媳妇站在一起的贴心人。
顾岁晴真是好运气。
经略使府。
府上宏伟气派,堪称金碧辉煌,粗粗一看,便是超了规制的,但这里天高皇帝远,倒也不奇怪。
在皇权薄弱的地方,手里人最多,就有着最大的话语权。
在渔阳,经略使说话是比知府要好使的。
这里是一个让百姓畏惧的地方。
今日,经略使府却被围了起来。
有人认出,那正是近日城中巡值的卫队,领头的女将军,乃是衡山公主。
“渔阳经略使楚经守,涉通敌叛国,特来审查,不与配合者,杀。”
队伍过来时,里面的人就收到了消息,大门打开,经略使夫人扶着一位老妇出来,颤颤巍巍站在门口。
“我儿没回来之前,谁也别想进去,”老妇拄着拐仗,站在门前,她浑浊的眼一直盯着顾岁晴。
“现在是什么世道,一个女的没脸没皮,带着兵到我儿府上,我儿是皇帝亲封的官呐,怎么能受这样的侮辱。”
“放肆,这是衡山公主。”叶麓喝道。
“衡山公主怎么了……”眼见着老妇越骂越脏,干嚎得撕心裂肺,四周百姓渐渐围了过来,对着顾岁晴这边指指点点。
顾岁晴眯起眼睛:“本宫再说一遍,经略使楚经守,不庇百姓,涉通敌叛国,本宫身为朗州节度使,不能查他吗?”
“这不可能,”老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的儿一直苦求经略使之位不得:“怎么会有女子封官。”
“本宫不需要同你解释,”冰冷刀锋划过,顾岁晴拔刀,老妇连连后退,刀钉在了她的脚下:“再倚老卖老,莫怪本宫不客气了。”
“节度使大人。”百姓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对公主是尊敬,对节度使就是敬畏了,有句话叫县官不如现管,坐镇渔阳的节度使,是有权力现管的。
“居然勾连苍厥,真是该死。”
“怪不得朗州会这么的乱,”有人呸了一口唾沫。
“我们渔阳的治安,可都是衡山公主管着,她来了之后,我院里再没丢过东西。”
“这经略使在这么多年,就是吃干饭的。”
百姓们窃窃私语。
老妇和经略使夫人瘫坐在地,顾岁晴带来的队伍和院里的兵士本来在互相对恃,节度使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开。
朗州有节度使了。
此次搜府,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经略使又不在场,撇开老妇后,府上的抵抗很消极,结果也不负顾岁晴的期望。
经略使书房密室里,搜到了经略使和苍厥可汗来往的书信。
经略使倒卖铁器,粮食,纵苍厥入境,证据确凿,顾岁晴冷笑:“倒真是留不得了,问斩吧。”
这一天,顾岁晴以铁腕镇压了渔阳城,她雷厉风行地斩了经略使,嫡系男丁斩立决,女眷罚没为奴。
楚四母族也是渔阳大户,赎走了自家女儿和外孙女。
这些细枝末节,顾岁晴并未过问,她忙着收编依附经略使的将领。
倒是李闻没了消息,听说惧极了顾岁晴的手段,竟是龟缩起来了。
对易安来说,倒是个意外之喜。
“他是个欺软怕硬的,只可怜了我继母。”易安道。
顾岁晴听他提过继母,是个极良善的女子,当年易安险些叫他生父卖去了脏地,是继母帮了他。
“她后来也死了,过得很苦,听邻里说,李闻总是打她。”易安说:“他在我面前,我真怕自己忍不住杀了他。”
顾岁晴怜惜地摸了摸易安的脸。
查经略使,拔出萝卜带出泥,勾连苍厥,互通款曲的,一道斩了
渔阳邢台上的血,足足红了半月。
知府在府里来回转了几日,惶惶不安。
“附云,你和公主,不,现在该叫节度使了,你和她关系一向要好,你去她那里打听打听,帮为父问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处决经略使的时候,知府去看了,同僚一场,便是有些眉眼官司,也是没料想,竟会如此收场 。
知府很是惶惑不安。
“这个女的,女的……”知府恨恨两声,却又底气虚弱。
荆附云一撩眼皮:“父亲怕什么?问斩的罪名是通敌叛国,怎么,这里面也有父亲的事?”
“你这里哪里的话,我一地父母官,怎会和异族搅到一起去。”知府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这不是她杀得太凶,我,我之前没得罪她吧。”
“你说,我要不要给殿下送点礼,她喜欢什么你可知道。”知府巴巴地问。
正说着,顾岁晴派人来请知府了,知府人都抖了一抖。
“附云,你同爹爹一起去。”
“她是节度使,你没犯错,把她当节度使相处即可。”荆附云道。
节度使,那就是他的领头上司,女上司,知府心中的惶恐盖过了这微妙的怪异感,连连点头,心下稍安:“这是自然,上司,上司。”
顾岁晴接见了知府,几日过去,这位殿下气势更盛了。
“附云也来了,坐,本也是要去找你的。”顾岁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