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方才你二人出门前,我只留下了你,照他的性子,估摸着这会儿多半正在心里嘀咕,是否自己哪里处事不当,这才遭受了我的冷落。我们打一个赌,最晚明日这个时候,他定然会单独见你问询此事,届时你帮我敲敲边鼓,若他愿意为我做事,便好,若不愿意,日后咱们谈月州之事,便需要避着他了。”
云笙料事如神,不过翌日一早,钱见山便按捺不住了,趁着晨起没多少客人登门,将人拽进了包房内。
“你来说说,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小姐对我生了疏远之心了?”
罗成贵先老神在在,肯定了一番他这些日子的付出,而后才道:“你与我一样,都是无根无基,受到岛里多年排挤的人,一岛七山十二堂,里面人才济济,若这样苦熬,哪里有你我二人的出头之日?可跟了小姐,不说吃穿,单这重用,便能叫咱们一展心中郁结。我不管你,反正我早不想留在江门这小地方了,外面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安身立命?”
钱见山已是吓白了脸,看了一眼四周,见伙计们都出去迎客去了,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又起身将门窗关好,问道:“小姐可是想脱离休门?”
罗成贵不敢说得太多,“倒也没想那么长远,但眼下这私产总是需要置办一些了,江门是岛里的地盘,那么多人的口粮都从这些生意里来,规矩多、分红少,做起来也是无趣。六小姐既看得起我,自然愿效犬马之劳。”
钱见山被说得心动,想到自己多年来受到的排挤和算计,一拍桌面,“好,日后我钱见山便算是她陆六娘的人了,不管明着还是暗中,真真切切跟着她干,小姐说让我去月州便去月州,说让我守着江门便守着江门,总之,指哪打哪,绝无二话。”
云笙听到罗纲小声转述时,不过一笑。这钱见山郁郁不得志多年,她朝他伸出了橄榄枝,机会难得,他定然会抓紧的。
刚开始需要将他推一把而已。
云笙合上手中的账册,看向一旁坐着的尤掌柜道:“为何只有这半年的账册,之前的呢?”
尤掌柜不急不缓掩了掩袖口,笑得脸上都是折子,“看小姐说的,您才刚来,总不能拿那么多账册一下子砸过来,再累着小姐。”
云笙不想和他打太极,“我在昌远的事,想必掌柜的已经听说了。我虽经手的生意不多,但总归也是有过历练的,区区几本往年的账册,还难不住我!所以尤掌柜还是将东西交予我吧!这样,也省了尤掌柜一句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说呢?”
尤掌柜面上带笑,嘴里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
心中大恨,莫说一个小丫头片子,便算是先生和公子亲自过来,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哪里轮到一个刚成人不久的小丫头对着他颐指气使了。
当即将桌面上的账册收好,同云笙呵腰道:“实在对不住,依照规矩,这大通票号的鱼鳞账册,除了岛主外便只能让先生一个人查阅,小姐年纪尚浅,看得也不仔细,若再将账册遗失或损毁便不好了。”
一口气忽地团在胸口,云笙拍案而起,“昨日先生已经着人传过手书给你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命你助我尽快熟悉钱庄事务,而今,我想看一眼前几年的账册都不能够,尤掌柜,你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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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笙在大通钱庄一直待到未时末,这才乘车离去。
她刚一走,尤掌柜便将其他店铺里的几位掌柜请了来。
“尤兄,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几个店铺里的账册都在你手上,你心里清楚,这几年几家店铺的盈利早就被咱们瓜分殆尽了,前不久本指望着能再捞一笔,谁知先生竟将那些营资用来购买了来年的生丝,现下咱们几人囊中羞涩,哪还有银子?”
尤掌柜尚未答话,一旁胆子小的一人道:“不然,咱们将那些银子都补回去?”
他对面是范掌柜,脸色阴沉,“开玩笑!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如何再吐出来?要我说,左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咱们随便交上去几本账册,便轻松将此事糊弄过去了。她先前和那木头人钱见山合谋,虽说也赚了些小钱,但总归是气运加身,再加公子和先生两人支持的结果,现下来了咱们钱庄,没有咱们帮扶,她能做成什么?咱们何必这般怕她!”
尤掌柜目光盯着窗外,“只怕这次难了!她对这账册志在必得,今日咱们交不出,明日也得交,明日交不出,后日也得交。”
“那怎么办?”
先头面色阴沉的那人手掌在自己颈间比划了一下,恶狠狠道:“我看不如这样,如此便一劳永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