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红烛帐暖,一梦春宵。慕容依与贺光焱酣战数次,一直到破晓时分,才堪堪睡下。
激情过盛,睡得太晚,第二天自然也就没法起来。贺光焱自亲政以来便一直勤勤恳恳。那天,他破天荒地,第一次罢掉了早朝。
而这还没完。
接下来的时间里,贺光焱一连七日都宿在钟粹宫内。最多的时候,甚至一夜宠幸过慕容依五次。月明星稀的夜晚,大雪纷飞的白日,红烛帐暖的锦榻,温泉水暖的行宫……时时处处都成了他们欢爱的舞台。银铃般的笑声四下飞扬。他们彼此亲昵,彼此温暖,彼此相爱。贺光焱原在这种事上十分懵懂,却在慕容依的调教下,玩得越来越大。最出格的一次,他甚至允许这位爱妃,用红绸缚住自己的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将婴儿小臂般粗细的铁链,栓在了自己的龙颈上。
而慕容依的位分,自然节节攀升。
侍寝初夜,她便由常在晋位成了贵人。说来这也算寻常。可谁都没想到的是,仅仅半月之后,她的位分便再次晋升,一举成了嫔位,还得了“荣”字作为封号。
甚至就连她宫里的赵答应,明明没侍寝也没受宠,仅仅因为和她同住一宫,便得皇上另眼相看,跟着晋成了常在。
一时之间,钟粹宫风头无两。六宫之人,人人趋之若鹜。而皇上新得了位宠妃的消息,也在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帝国。
人们没见过她的样貌,只能根据各种越传越神的说法以讹传讹。于是乎皇上和荣嫔之间的爱情故事,便在短短的十数日内就演变出了许多版本。这个说书先生称她形如西施,貌若玉环。那个说书先生便说她是狐妖所化,勾走了皇上的魂儿,这才有了一夜五次的盛宠。种种说法,不一而足,传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满城风雨。
这些离奇又夸张的故事版本,间或也会有那么一个两个地传回到慕容依的耳朵里。可她淡拨茶盏,听了便是听了,面上,竟是连一丝波澜也无。
这才哪跟哪啊,慕容依看着对狐妖一说很当回事,并满脸忧心地给自己分析利害的碧霞,只想冷笑并说一句:
你是没见过姐上辈子把微博弄瘫的时候。
数千万网民的嘴,可比这几个说书先生厉害多了。
不过说起来,不管是千人吹捧还是万人唾骂,那都是别人的事。既是别人的事,那又何须在意?
她所在意的,便只有今天的自己有没有吃好,喝好,“睡好”,以及还能怎样和她那听话的小狗玩出花来。其他的,她都不关心。
见娘娘似是懒得理自己,又怕总说这些,会让娘娘不高兴。碧霞打住了自己后面“买通宫外说书先生,让他们散播娘娘正面消息”的建议。改聊一些其他的事。
“这说起来,像是有些日子,没见过凌贵人了。”碧霞道。
“还是娘娘神机妙算。算定了那日,凌贵人在得知娘娘截走了皇上后,会不甘心地跑来钟粹宫要个说法。便提前吩咐奴婢藏在宫外的甬道上,只等凌贵人一现身,便模仿布谷鸟的叫声来知会娘娘,里应外合,给其致命一击。”
“这一招,可算是狠狠磨了磨她的气焰。她自娘娘侍寝之后便一直称病不出宫门,只怕是不敢跟娘娘迎头碰上,怕下不来台呢。”
“这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慕容依眸光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评价一个不起眼的人,一件不起眼的事:
“我不过是把她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依样奉还给了她而已,如果这便受不住了,那可就太看不过眼了。”
正说着,钟粹宫的另外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棕褐色汤药走了进来。那药的味道极苦,飘得满屋子都是。慕容依待那药晾凉之后,便端起来要喝。碧霞却是盯着那碗药,看直了眼睛。
“娘…娘娘…”碧霞惊道,“…这可是娘娘前两日提到的桂枝汤?”
慕容依瞥她一眼:“是又如何?”
“喝不得呀,娘娘。”碧霞面带惶恐,下意识上前道,“奴婢家族有人行医,奴婢从小耳濡目染,也算略知一二。”
“听闻这桂枝汤的避孕功效最为猛烈。喝下之后,娘娘这些天里所承的雨露,便就都白费了。”
她跪到地上,诚诚恳恳地劝谏道:
“娘娘您如今正值圣宠,地位仅次于当今皇后。倘若能早日得个一儿半女,便是封妃也指日可待。甚至以皇上待娘娘之心,若是能诞下皇子,兴许来日,兴许来日……”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可在场的主仆二人都心知肚明。慕容依却道:
“若是我说,我本来就不想要孩子呢?”
碧霞一愣。露出了如同听闻天方夜谭一般的表情。
她整个人都傻了,讷讷道:“不…不要孩子?”
慕容依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回她。
端着手中那碗深褐色的药汁,轻轻晃了一晃,慕容依慢慢地,将碗送到了自己唇边。
而后在碧霞碎裂的目光中,仰起玉颈,一饮而尽。
她不打算要孩子。
跟她个人的成长经历有关。亦跟她好逸恶劳,自私自利,只想享受,不愿付出的本性有关。
要把一个孩子,从呱呱坠地抚养到长大成人,究竟要耗费一个女人,多少年的操劳与心血?
她并非不喜欢孩子。只是青春只有一次,她更愿意拿来纸醉金迷,肆意挥霍。
总好过向这个世界,交出一个天大的把柄。
至于碧霞口中,生个孩子来保住恩宠的说法,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一个女人要失败到何种地步,才要靠生孩子来留住男人的心?
她慕容依想要的,从来,也不需要仰赖子嗣。
·
宫苑之内,悲欢各不相通。
鹅毛大雪扑扑簌簌,掩埋了太多的红尘往事,离合悲欢。在慕容依圣宠不衰的这段日子里,沈芙冰静静地坐在窗前,凝望着明纸之外的大雪,眼睛,如兔儿般一点一点地泛起了红。
她很难过,感觉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永远地失去了。
他还会再来么?
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