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儿…芙儿……”贺光焱跌跌撞撞地冲到了永和宫门口,还未来得及推门进去,就见到了从殿内出来的赵若嘉。
赵若嘉面色冷漠,福了福身子,淡淡道:
“皇上怎么来了?”
贺光焱觉得她那话问得十分奇怪,下意识道:
“朕不能来?”
“芙儿刚刚小产,朕不该过来看看?”
赵若嘉的声音半点温度也无:
“宓妃小产与否,对皇上而言,真的有那般重要么?”
“左右宫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一个小产了,自然还有没小产的陪着皇上。”
“你……”贺光焱当场语塞。这样没头没尾的话,竟是让他禁不住心虚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方才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若嘉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
“没什么意思。”
“皇上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好了。”
说完这话,赵若嘉便径自离开,去伙房指挥下人们熬药去了。
只留下贺光焱呆愣愣地立在原地,脑袋一片眩晕,几乎要支撑不住。
“她…她怎么能那样跟朕说话!”贺光焱的拳头捶在朱红的墙柱上,无力地发泄着:
“一个小小的常在罢了…要不是看她和芙儿关系好,朕早就…早就……”
贺光焱一生气,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就又来了。他也不让人扶,强撑着往里面走,结果一时疏忽,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竟是就此一绊,当场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全永和宫的下人们都看傻了。
就是再给他们两百个脑袋,他们也想象不到,有朝一日,“狗啃泥”这三个字,竟会同他们那九五至尊的皇上联系在一起。
姜川也吓傻了,呆呆地立在门口,手里的拂尘都在不住哆嗦。
还是慕容依及时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见那状况,二话不说,先把门关上,把那起子太监宫女们的目光尽数隔绝在外。
而后,蹲下身去,轻轻扶住贺光焱:
“皇上,您…”
“要臣妾去请太医么?”
贺光焱额头磕红了,整个人狼狈至极,好在地板很干净,倒不至于把脸弄脏。
他□□,扶着酸肿的膝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慕容依还想帮他检查伤势,却被他一把推开。
“朕成了这样,你们是不是,都在…看朕的笑话?”贺光焱没好气道。
慕容依知道他情绪不好,也没多说什么,默了默,只道:
“皇上,先去看看宓妃罢…”
寝屋内,望着依旧昏迷在塌的沈芙冰,贺光焱的眼睛,一点点地红了。
“都是朕不好…”贺光焱拉着女孩瘦削的手,颤声道:
“是朕没有照顾好你,才害得你…”
“唉……”
慕容依捧着一方温湿软帕走了过来,轻轻地,替男孩擦拭掉眼角的泪痕。
贺光焱颇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你从前的性子,最是骄傲不羁。怎的如今…竟也有心思,对朕这般温柔了?”
慕容依道:“皇上,近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宫内人心险恶,尤其是姐姐被害一事,让臣妾意识到,唯有紧紧地依靠着您,才能在这深宫之中活下去。”
“…被害?”贺光焱一惊,道,“被谁所害?”
“芙儿是被人害成这样的?”
“你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依抿了抿唇,顺势答道:“皇上,看来,您还有所不知罢?”
“姐姐的小产,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麝香所害。给姐姐下毒之人,乃是一个唤做碧心的宫女。而那指使碧心的幕后黑手,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还安居于景仁宫中的皇后娘娘!”
“皇上,碧心已经全招了,人现在还在慎刑司中,留了活口。您若不信,大可自去审问。”
“包括那毒害姐姐的麝香珠,也已经从碧心房中搜出来了。人证物证俱全,真真是抵赖不得的……”
慕容依一句一句地说着,每说一句,就仿佛有一根毒针扎在了贺光焱的心上。是了,是了…他还记得那胎儿,那胎儿……分明不成人形。可怜他只以为是自己没把芙儿照顾好的缘故,如今看来,竟是,竟是……
贺光焱眼前一黑,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皇上,皇上!”慕容依惊慌失措道。
贺光焱抬手,制止了她的惊呼,只喘着气道:
“把那…把那宫女拖出去,车裂…朕要让她五马分尸!”
“至于皇后…皇后……朕也绝不会饶过她…咳咳…咳咳咳!”
慕容依的脸吓白了,一面从后面扶住他的身子,一面轻抚他的胸口帮他缓解郁气:
“皇上,不管怎样,您都得保重龙体啊…”
贺光焱嘴角挂着殷红的血,缓缓转头去看她,眸中依稀闪烁着几分感激:
“荣嫔,这次的事,真的多亏你了。”
“若不是你替朕留着心,朕的芙儿,只怕就真要蒙受这天大的冤屈了。”
“等这段风波过了,朕便命内务府,晋你为妃罢。”
慕容依的脸上既无惊讶,也无窃喜,只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皇上,臣妾做这些…并不是为了邀功。”
“朕知道。”贺光焱这样说着,心里便不由得更加钦佩起了慕容依的为人。有这样一位贤妃帮着料理后宫,当真是自己的福分了。
“所以,朕才更是要晋你的位分。”贺光焱坚定道。
皇上如此坚决,慕容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颔首道:
“那臣妾,便多谢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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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下来的时候,贺光焱来到了景仁宫中。
不一样,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上次来这儿,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只是那时的景仁宫,分明金瓦红砖,气派得很。与眼前这萧索破败的宫院,哪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