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瞬间摆满一桌的文书与信件等，楚元漪揉了揉眉心。
在剑南道待久了，平日里有青山先生帮忙，她都忘了该将招幕僚的事提上议程。
京墨也坐在楚元漪旁边帮忙整理，将公主所需要的信息挑选出来。
夜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只有灯烛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而河阳城外，冷风卷起枯黄的落叶，袭在一个个黑影的脚边，他们面容冷肃，目光定定地看向河阳城门，似在等待着些什么。
如此这般隐在黑夜中的黑影还不止一处有，四处城门便有四队这样的黑影。
姜凌带着十来人，悄悄打开了南边的城门，迎进了一队，他们训练有素地摸上城墙，抹了剩下守城卫士的脖子，继而换上他们的衣服，又熟练地处理尸体，看上去像是不知做过多少次这种事。
见给他们开门的姜凌等人盯着他们，他们望去的目光个个锐利如剑，领头的小队长道：“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这里有我们接手。”
姜凌也看出这里再无需要他的地方，交接后带着人离开，直到转进了一条巷子，他的自己人才放下惊惧道：“奶奶的，这都什么人？”
比在山上接触到打败他们的都要不好惹。
是的，从南门进来的这伙人，姜凌敢肯定并非是他原先所接触到的那些兵将，这些人看上去更加地凶狠，身上一股子的煞气，像是边地洗礼出来的将士。
他这一刻终于知道苏姑娘的底气从何来，她手中可用的可不止五百人，对比起来，他的一百余众简直像是凑数的，苏姑娘完全可以不留他。
气馁不过一瞬，他开始庆幸可能真的跟对了主子，不管苏姑娘上头还有什么人，他都得继续跟下去。
姜凌带人回到了刺史府衙，遇上了宋琨并另一个高挑黢黑的男子，他叫姚青，是从公主府庄子中出去的人，此行是他带人前来驰援公主，东南两门他已经拿下。
宋琨只简单为两人做了名字介绍，一同踏进了大堂。
楚元漪从案牍中抬头，见着他们便知晓都已经办妥。
起初，她的计划是等朔州的兵马到了，便可直接参与到藩乱之中，到时以姜凌原先游击将军的名号，一些小县估计还会主动请他们入城以求庇护。
但推断出秦煜打算后，原先的计划便不行了，山上的地方太小，她不可能带着朔州来的兵马也都在山中等到秦煜登基，她必须有个可守可攻的城池。
她与宋琨商议了许久，最后定在了河阳，计算好朔州兵将到达的时间，她先与宋琨带一部分人入城，假作盗匪的从内掌控府衙，其余人分作四小队配合外头的兵将将城门打开，在尽可能不惊扰城中百姓的前提下，将各处的守备都换上自己人。
这些都进行得很顺利，但这只是第一步，她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殿——”字刚刚到喉咙口，宋琨想起在场的还有一个不明公主身份的在，改口道：“小姐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楚元漪看向墙边的滴漏，已过寅时，虽困，但有些事情拖不得，白日就该对上上衙的官吏与当地的大族们了，必须在此之前理出个治理章程来。
她要的从来都是一个活城。
她先对姚青道：“姚青你路途跋涉，带着兄弟们轮班休息。”又看向姜凌，“白日里有用得着将军的地方，你也一同下去休息。”
“宋叔多辛苦一点留下帮我。”
这样的安排没有错，若是早一点时候姜凌还会觉得楚元漪是为了支开他，现下他却更加倾向是白日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当即也不多言，同姚青一同退下。
衙内的烛火亮了一夜，直到天色露出鱼肚白，曦光一点一点地吞噬黑暗，楚元漪才起身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四肢，一夜，虽不足以将河阳城中的所有事项都掌握，但理出针对衙门官吏与世家大族的把柄却不是难事。
她对宋琨道：“接下来交给宋叔了。”
宋琨虽也熬了一宿，但精神显然比楚元漪好多了，他一边整理着文书，一边催促着公主赶紧去休息。
楚元漪揉着眼嗯了一声。
绕过衙门的二堂便是供刺史居住的内宅门，杨海窦住过的房间她自然是嫌弃的，从东跨院中整理出了一新的房间，连夜都按她的喜好布置好了。
躺上松软洁净的被褥，楚元漪便再也不想动弹，眼皮似有千层重。
端着热水进来的京墨看着已经熟睡过去的公主，轻叹了一声，她虽也陪着熬了一宿，但她能做的事有限，后半夜几乎是瞌睡过去的，连茶水侍候都有兵将接手了过去。
她动作轻柔地替公主净了脸，又扯过被子替公主盖上，然后端着水出了屋。
她并没有立刻也去歇息，刺史府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管园子的，管厨房的，还有各种丫环小厮，这些人夜里都被控制了起来，她得去挑出一些机灵的让后院继续运转起来。
*
翟长史如往日一般到衙门点卯，府衙的门大开，踏进的一刻他咦了一声，这一大早的就有衙役偷懒？这是想扣工钱了！这群懒骨头简直是欠收拾！
他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绕过照壁身子陡地被人挟住，还不及呼喊便被扔进典吏衙中，痛得他的一身老骨头都要散架。
立刻有人上前扶他，翟长史借力爬了起来，嘶着气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去各司其职，都窝在典吏衙房中作什么？”越说越来气，“还有刚是谁扔的我？”
话音刚落，门忽地开了，又两个小吏被扔进。
扔人的汉子凶狠地一拍门板：“新来的少给老子囔囔，小心你们的小命。”
门啪地一声又关上了，力道之大，连带墙都跟着震了震，翟长史的魂也似跟着被震跑了几魄，“他……这……你们……”
刚才的汉子面容奇特，从额头到嘴角有一条长疤，昨日他在盗匪当中见过这人，这都是怎么回事？
早一些被关的人连忙拉着翟长史虚了一声，示意他去看杨大人。
翟长史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几步上前到了杨海窦的面前，撩开他挡住面容的头发：“大